第14章 畸变之子

黯淡夜幕下,呈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废墟。

砖瓦堆砌的半边穹顶塌陷,如果不是歪斜的钟塔尖顶还有太阳十字的标志,亚诺或许都不能认出这是教堂。

亚诺回忆起最初在府邸望见的爆炸,想来真是发生在这里了。

维蕾塔看到这破败的景象,心一下子就揪拧起来,刚想上前,便被亚诺拉住了胳膊。

“别急,我先查探下危险。”

说话间,潜藏在亚诺脚底的腐根便如长蛇一般“咻”一下穿进废墟下面。

凭借根须上散发的魔力,腐根能很轻松感知掩埋在废墟里的物事。

不知为何,这片区域比周围的街道都要冷清寂静许多,没有游荡的暴民或者暗教徒。

废墟周遭能看见不少血迹,但没有任何尸体,这有些奇怪。

外围街道发生暴动都偶尔会出现牺牲者,作为事件的中心,现场怎么会如此“干净”?

亚诺思索之间,腐根已经在废墟下发现了几个被掩埋的人影。它像土拨鼠一样挖开洞穴,撑开石砖,将受困的人们包裹着从地下带了出来。

腐根总共找到七人,根据服饰判断,五名是子爵亲卫,一名曾在府邸见过的教廷女骑士,还有一位则正是遍体鳞伤的奥尔斯兰子爵。

不过其中这几人有的被石板压断了肢体,亚诺给他们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能不能撑住,就看天命了。

唯有奥尔斯兰子爵运气不错,刚好倒在一处断墙搭成的三角空间下。

看到腐根将子爵带出废墟,维蕾塔忙激动上前,俯身抓住对方的手掌,“父亲!!”

“别紧张,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亚诺揉了揉头发,与腐根共感,他无需用手探,也能察觉到子爵微弱的呼吸。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腐根在救人期间,甚至于废墟下发现了一些没有完全引爆的火药桶。

但很难想象这是会出现在教堂里的东西,是暗教设下的陷阱?又或者,是子爵一行人遇到了什么不得不用火药应对的敌人?

圣女瑟拉妮去了哪里?如此大规模的爆炸,又为何一具尸体都没有,只剩下寥寥几个活人?

亚诺扫了一眼教堂废墟,在塌陷部分靠内侧的位置,有一块有些异样的隆起。

方才腐根过去时,探测到那里有一处二次塌陷形成的空腔,似乎有什么东西曾经被掩埋在了那里,但而今已经不见踪影。

“咳……咳……”

恰在此时,或许是新鲜空气涌入,令昏迷的子爵无意间苏醒,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望见了深红长发少女的面貌。

“维蕾……维蕾塔!?”

子爵兀地瞪大眼睛,在看清周围的景象后霎时间紧张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相当的凶狠,令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样子的维蕾塔,一时间都有些错愕,“我……”

话音未落,子爵视线越过少女肩头,望向其后一片狼藉的废墟,凶狠脸色刹那间化作骇人的煞白。

他凝视着空荡的废墟,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东西……那怪物难道还没死吗!?”

“父亲,您在说什么?”维蕾塔一脸迷茫,而一旁的亚诺闻言则立刻警觉起来。

“咚——”

像心脏跳动的声音,又如沉闷的鼓点在众人耳畔敲响,沉重的脚步声突兀回荡在侧旁空无一人的街道。

月光冷冽,雾气氤氲,隐隐间,一阵有若婴儿哭泣的鸣啼在夜色中蔓延。

尖锐,刺耳,化作寒蛆爬窜上众人的脊梁。

“该死的!”

“快跑!!!”

“维蕾塔,亚诺,跑!!赶紧离开这里!!!”

子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但已经来不及。

伴随一声砖墙迸裂的巨响,侧旁的楼幢像豆腐块一般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中,一团巨大而臃肿的剪影从破碎房屋间蠕动着挤进了街道。

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是用几十人的尸体揉捏拼凑而成的肉球,密集肢体摊开在表面,仿佛桃上的绒毛一波一波攒动。

有几只手上还套着教廷制式的金属臂甲,斑点血污下,露出的太阳徽标倒映着冰白月色。

密集肢体的最上端,与极巨身体不同的是粗大脖颈上生着一张初生婴儿皱巴的脸蛋,就是那张没有牙齿的嘴巴圆张,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啼哭。

【触发任务:畸变之子】

【诅咒在蔓延,欲将城镇化作灾厄的温床……这是生灵的噩梦,却也是上好的肥料。

作为精明的农场主,怎么能错过这来大自自然的恩赐呢?】

系统适时弹窗,这还是亚诺第一次触发新手教程之外的任务。

只是这系统是不是有点太高看自己了……把这玩意儿做成肥料?

“神明在上,那是什么???”

看见那臃肿怪物的瞬间,薇尔娜和维蕾塔更是吓得脸色剧变。

下一刻,那怪物身下无数脚掌拨动,庞然之躯霎时化作一阵阴风掠过街道,直朝众人冲来。

好快!

亚诺惊叹于对方笨拙身躯表现出的速度,果断令腐根卷起子爵钻入地下,自己即刻回身拉上两名少女一头冲进街旁的巷子。

“哐——”

怪物肥厚体态猛烈撞击在楼房上,虽把楼房撞的摇摇欲坠,但终究钻不进狭窄的巷子,十几条修长如竹竿的手臂在夹道间胡乱挥舞,差一些便够着冲到巷子里的亚诺。

体大弱门,宫崎老贼诚不欺我。

亚诺回身,一挥手杖腐根将子爵安置到一旁,随后如长蛇贯出地面,修长根须扎向那些细长的手臂。

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干瘪的皮肤堪比牛皮般坚韧。

根须上长出的倒刺完全刺不穿表皮,只留下道道浅浅的划痕,随后便被反手一把抓住,撕扯成一地断须。

嘶……腐根的须被扯掉比自己头发被扯掉还心疼,亚诺忙令其缩回地面,可别好不容易长那么一大截又被捣回了原形。

不过只要对方卡在这里,他总是有办法能磨死它的。

但就在亚诺这么想时,肢团头上的婴儿脑袋突然张嘴,发出刺耳怪叫。

“啊——!!!”

比铁锥刮擦耳膜还要令人难以忍受的尖锐音波荡过巷道,两侧窗户上的玻璃都浮现出裂痕。

肢团俯下身,竟如同一块橡皮泥从球形硬生生拉长成了条形挤进巷子。

血肉捏合的身躯上密密麻麻的手臂,像蜈蚣的步足贴着墙体直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