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允州沈氏

“不一样。”庄语迟摇头,“有人生来锦衣玉食,从不会为三斗米而发愁,可有些人生来便注定背负着罪孽活着,根本见不得光,只能躲在暗处当只阴暗爬行的贼鼠,苟且偷生的活着。”

“怎么还突然伤感起来了?”对此说法不赞同,惊云跟人争论:“人生来赤裸,为何会背负罪孽?就算因父母之过而让自己抬不起头,那一生如此漫长,难道便全无摆脱的机会吗?”

“真的能有机会吗?”

庄语迟眼中带上几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当然!”惊云重重点头,“只不过看自己想不想罢了。前段时间路家女抗旨逃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应该有听说吧?”

庄语迟有些猜不到她突然问此事的意图,迟疑片刻点头。

“那你觉得路家女出生如何?”

“路家乃南境四世家之一,主家淡出朝堂扎根江湖,人脉难以小觑。母族荆州段氏经多代沉淀也已跻身四大世家首位,在江湖上亦有赫赫威名。

如此家世,称一句显赫非常,并不为过。”

“那你觉得皇太孙如何?”

“没见过,不过听说文武双全还长相俊美,京城贵女无不想嫁之为妾。”

皇太孙顾安世早于十几年前便与路家女定下婚约,正妻之位肯定是想不着了,但入宫当个妾还是有机会的。

“这么说来路家女岂不是很傻,连这种旁人梦寐以求的夫君都不愿嫁。”

“也许……”庄语迟看向惊云亮得可怕的眼,“她不傻,只是想要自由。”

“看,连你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都能猜到她心中所愿,可当今圣上却是个老糊涂,偏只想用黄金造座鸟笼子,然后再折断她的翅膀关进去。”

其实诚明帝从始至终看重的都不是自己天命鸾凤的名头,而是她路家嫡女的身份。

她路惊云是自己,却又不单单是自己。

只要她这个路家独女嫁给皇太孙顾安世,就代表历朝历代党争中一直保持中立的路家不得不倒向太孙这边。

不仅如此,四世家之首的段家也因此必须站位皇太孙。

若非早有此心,诚明帝没必要费心尽力的提携段家上下。

狗皇帝这是在拿她全家给皇太孙铺路,确保自己最喜爱的太孙能在自己百年后踏着他早已安排好的路走,毫不费力成为一代明君。

庄语迟平静听完,不禁叹气道:“可为了自由放弃锦衣玉食,一辈子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当真值得吗?”

“虽然我不是那路家女,但我想她一定是觉得值得的,不然也不会现在都不归家。”

“难道不会想家?”

毕竟路乘风宠女已经宠到了天下人尽皆知的地步。如果有这么好一位父亲,已经应该很难不会想家吧?

“肯定会的吧。”惊云垂眸,“我不知道你的家人如何,反正我有个很好很好的家。细细算来,现在已经离家近月了,虽然刚开始不怎么想起他们,但渐渐的就越来越想了。

你呢?你离家这般久,难道一次都没回过流光派吗?”

“天色很晚了,我去收拾东西,自己早些休息。”

惊云望着庄语迟忙碌背影皱眉。

也许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毫无秘密之人。

当然了,自己也是那不例外的芸芸众生。

……

翌日清晨,庄语迟遍寻屋内都找不着惊云踪迹,发现院外泥地上有串模糊脚印,形状小巧似是女子足迹,便顺着方向而去。

脚印最后在一处河边消失无踪,而且岸边大树上还挂着几件破布烂衣,搭配得十分有风格,一看便知是谁衣物。

奇怪,衣服在这儿却不见人影,难道失足掉水了?

可这水瞧着也不深,如何能淹死人?还是说她已经看出自己身份,故意将衣服放置于此,好让自己误以为她已经溺水而亡?

金蝉脱壳之计似乎不太像路惊云能想出来的招,而且对方是个直性子,应该不会同自己弄这么多弯弯绕绕,多半是真的沉下去了。

庄语迟疑惑着凑近河边,思索要不要去河底寻人。

憋不住气的惊云猛然探出水面,荡起一阵水花扑到人脸上。

“啊!”身上未着寸缕,惊云左手环胸,右手紧握成拳直直打向来人面门,“流氓!”

庄语迟反应迅速,及时后撤躲过,这才没让自己无辜中招。

“还看?”惊云气愤背过身,“你个呆子,倒是帮我把衣服拿来啊!”

光滑如玉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还有一两颗晶莹水滴顺着肩头滑落而下,如此“香艳”的诱人场景硬是被她一声吼叫给破坏得气氛全无。

已经对人无奈,庄语迟撕下上衣一角蒙眼,将树上挂着的破布烂衣丢去,“接住!”

“谢了。”

惊云背手接过,麻利穿衣。

见动静停下,庄语迟不放心问道:“好了吗?”

“你说呢?”

少女娇俏之声宛如幽灵般出现在庄语迟耳边。

只能说【惊鸿掠影】不愧是天下轻功之最,练成后真就走路一点不带声,差点把人吓死。

还好庄语迟并非胆小如鼠之辈,不然早晚得被路惊云玩死。

庄语迟:究竟会有哪家千金大小姐大清晨在河边洗澡?

路惊云:我咯~

“昨日取血不少,今日便下河戏水,不怕倒在这儿?”

惊云摇头,“我儿时曾服用过一种堪比【曼珠沙华】的奇花,吞下后身体康健非常,无论什么伤都好得特别快。”

“什么花如此厉害?”

“你肯定没听过,就不跟你说了。”

庄语迟沉默。

……

“沈府…”庄语迟立于朱红大门前,怀疑自己眼睛,“何故带我来此?”

“允州沈氏乃南境第一富庶世家,庄小弟可耳闻否?”

从庄少侠到呆子,现在又变成小弟,庄语迟忍已经无可忍,“唤在下小弟作何解?”

“你我不是结拜了么?出门在外肯定得以兄弟相称啊。”惊云说得理所当然。

庄语迟气极反笑,强压心中怒火问询道:“且不说结拜一事并未经我同意,就算当真结拜,你我之间以兄弟相称也当长幼有序,何故以我作小?”

“行吧行吧,庄大哥,这个称呼满意否?”

“尚可。”庄语迟脸色稍霁,“允州沈氏富甲一方,莫非与你有故不成?”

“自然。”

惊云嫣然一笑。

为了见表舅,她特意换上此前白衣公子所赠的火红长裙,再配上这倾城一笑,简直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庄语迟收回目光不敢再与之对视,望着牌匾平静道:“此前怕暴露身份,不是畏手畏脚连鲜亮衣物都不敢上身?如今又为何投靠沈家?”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