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在各自准备,小报记者来了。记者拿着小军地方县城开好的介绍信找到工厂,采访小军的不幸的整个发生过程,要向当地报告。家乡人在外地打工,遇到困难当地将给予支持。门口保安向行政吴科长通报了记者要求,吴科长请示厂长后,派王超来接待记者。
在厂门口的接待室,王超与记者见面,先查看了记者的相关证件。记者也姓王,是王超的本家。记者说明来意,王超简单说明了小军事情的过程。记者提出实地查看小军宿舍、身体落地点的要求,王超拒绝。记者没有坚持,说他会去医院\警署了解相关情况。
小军听口音确实是家乡事的人,家乡公家关心在外打工很正常。小军的灵魂感到温暖。王记者出了厂区联系了村长和刘春,三人酒店对面街上找了一个小饭店,还进了一个包间。王记者说:“小军的事,厂里做得滴水不漏,没有漏洞,但我在外围找了一个小军车间的同事叫小洁,她是老家来的,我请她吃饭时,她发牢骚每天车间干活累,时间长,每月加班上百小时。我们可以从这方面着手,但与小军的不幸没有因果关系。很难说效果如何。”
村长说:“那我们双管齐下,王记者在报上为小军喊冤,外部造势;刘春拉白布黑字横幅,堵大门,家属先哭闹要人,当地影响。”
刘春有些意兴阑珊,“大冷的天,又快新年了,家人催我回去呢。”王记者见刘春撤劲,他也不说话了。
村长想了想,开出了激励条件:“王记者、刘春,这双管齐下实施肯定有效果,现在厂里答应给十万大洋的补偿。用这两种方法是为小军家多争取一些,将来村里也省心。我们以五万大洋为基础,再多给我们三人均分,得一万,每人三个三。如何?”
三人达成一致,小军的姑父自然无异议,但二叔不干了,我也得分点,你们每人三成,剩下的那一成给我。
小军没想到,自己的事变成了生意。他也只能看着双方如何攻防。
厂里王超严阵以待,但接连三天没动静,也就放松了警惕性,第三天晚上行政丶保安、医务室丶律师四方在东方酒店吃饭喝酒,喝得晕乎乎的在酒店房间呼呼大睡。第四天早晨,小军见家人老乡一早悄悄离开酒店坐上刘春的面包车向大街上驶去,是去厂的方向,在半路一个广告设计小店,卷着一条白布横幅装上车,车上还有冥纸白焟烛。小军明白家人去厂门口开闹。但厂里王超等还在酒店房间昏睡,他来到三楼打开了王超等房间的窗户,把冷风吹进去。这时,酒店服务员猛敲房间门,厂长丶科长急召王超他们回厂。小军这才放心。
工厂北门大开,有上下班的员工进出,刘春先把横幅扯开固定在大门对面马路边,白布黑字:“年轻生命,工厂残死,还小军命!”
在马路中间,二叔一身黑衣服,对着小军的黑白遗像,点烛烧纸哭闹喊冤。厂里的员工围观指指点点,有指责家属无理取闹的,有骂厂里残忍的。小军有些羞愧,见里面有很多自己的同事,他们的关系挺好的。王超来到厂里,有些恼火,来到村长身边,“你们这样闹,我们一块大洋不给了,随便闹吧。”厂里冲出一队保安,驱赶员工,团团围住横幅和遗像,二叔想拉开保安,都是壮汉,便缩了手,顺势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了。
一连僵持三天,酒店来找村长了,厂里已停缴费用了,家属或缴钱,或退房。
厂里压力也大增,员工内部议论纷纷,思想浮动,已经影响生产了。
王超又接到那位王记者传来的将见报的稿子,请厂里确认就刊登发行。王超一看题目,头就大了,“小军月加班上百小时,发生不幸,下一个将是谁?”王超上报厂里,领导命他赶快了结此事,衬偿可翻倍。王超合计了合计,先联系了王记者,他没提稿子的事,直接邀请王记者担当双方的调停人,并把厂里的条件告诉了王记者,事成后,可以从里面提成一万大洋作为报酬。
王记者问:“那稿子怎么说?”王超说:“这个稿子就算了吧,以后我们合作找大体裁,这样的事不会引起大反响,若造成严重影响,对你反而没好处啊!”王记者答应了。
小军的事情就这样双方达成了协议。王超问小军的身体如何处理,姑父意见是运回家入土为安。刘春说:“那你们另外租车,我这车还要载客。“小军知道,刘春这是表达不满,他在外冻了三天,最后分了不到一万大洋,他严重怀疑村长和王记者把他日哄了。二叔说:运回去也得火化,请厂里帮忙火化,弄个盒回去一埋完事。
王超同意了,将小军在当地火化了,姑父用一块红布包起盒便不肯放手,众人也就随他,坐上刘春的车回去了。
小军的灵魂将整个事情发生的地点都经历了一遍,人的一生的归宿是那一个小小的盒子,好的不好的,喜怒哀乐,遗忘的记住的都将在那个小盒中再次相遇,互相融为一体渗入大地,经过大地的熔炼分解,再次进入天地之间的循环,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有机会踏上大地,有幸体验下次人生?
在工厂的高空,灵魂俯瞰这个城市的灯火,向那曾经经历的一切告别,灯火如龙,与黑暗相对相成,相呼相应。灵魂也要有归宿,灵魂也有故乡!
小军的灵魂正在感叹,他看到正均和老子相伴而来,这两个两家伙怎么来这里了?他飘过去打招呼,先听到老子的话:“正均,有你什么事,那个刘司机就是心里不平衡,把酒店三个房间的洗漱用品、毛巾、饮料香烟、方便面火腿肠、计划生育用品都席卷而去,也许这些东西本属于他呢?”正均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人心不古啊,不满可以学我沿河边走路,发泄就破坏,给小军造成不必要麻烦了,还玷污了当地厚重的民风。”
小军听明白了两人为他而争论,很是不安,大声门喊到:“两位老祖宗,不怪刘司机,都是我不好!”老子冲小军摆摆手,走远了。
小军的灵魂一路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