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堕神祭

殷昭趴在悬崖边的岩石后，右眼蒙着的黑布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发痒。她眯着完好的左眼往下看——三百丈深的“堕神渊”像一张巨口，吞噬着哭嚎的人族奴隶。

神族的祭坛建在深渊边缘，通体雪白，镶满黄金符文。大祭司穿着绣满星月的白袍，举着权杖高喊：“献祭开始！”铁链哗啦作响，上百个衣衫褴褛的人被驱赶到悬崖边。有人试图逃跑，神族守卫抬手一挥，逃跑者的脑袋就滚落到殷昭脚边。

“老大，晏无妄在祭坛东侧。”耳麦里传来手下阿七的声音，“那疯子今天穿了银鳞甲，咱们真要动手？”

殷昭咬住缠在手腕上的铁链，腥锈味在舌尖漫开。她看见大祭司身后堆着十口檀木箱——里面装着能买下三座城的灵石，也是人族最后一批过冬的粮钱。

“老规矩。”她吐出铁链，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你带人抢箱子，我杀祭司。”

铁链甩出去的瞬间，十二颗神族守卫的头颅齐刷刷飞起。殷昭踏着喷溅的血柱跃下悬崖，黑袍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第三次了。”

冰凉的剑锋抵住咽喉时，殷昭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那是神族审判使晏无妄独有的味道，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她抬眼看向银甲男人。他额间神纹泛着冷光，诛邪剑上的血珠正顺着剑尖滴落，在她锁骨上烫出一道红痕。

“这次想要左眼还是右手？”晏无妄的剑尖下移，挑开她蒙面的黑纱，“或者……”

殷昭突然笑了。

黑纱飘落的刹那，她完好的左眼骤然变成漆黑——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像两颗吞噬光的黑洞。这是混沌种暴走的前兆，心脏处的肉瘤疯狂跳动，血管在皮肤下扭成青紫色的网。

诛邪剑猛地偏了半寸。

殷昭的匕首狠狠捅向他肋下，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刀尖在触及黑袍时崩裂，暗金色软甲一闪而过，上面的纹路竟像极了人类脊椎骨。

“人骨甲？”她瞳孔骤缩。

三年前母亲临死前死死抓着她的手，说神族用巫族骸骨炼甲，刀枪不入。可巫族百年前就被灭族了……

“走神会死。”晏无妄忽然扣住她后颈，拇指擦过她染血的唇角。这个动作近乎温柔，诛邪剑却毫不留情刺穿她左肩，“你在发抖。”

剧痛让混沌种兴奋地蠕动。殷昭反手抓住剑刃，掌心皮肉被灼得滋滋冒烟。她借着这股力猛地后仰，铁链哗啦缠住大祭司的脚踝。

“拦住他们！”神族卫队乱作一团。

深渊突然剧烈震动，岩浆裹着白骨喷涌而出。三具三丈高的骷髅挥刀劈向祭坛，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是镇守堕神渊的“骸灵”。

殷昭趁机拽动铁链，白袍老头尖叫着跌向岩浆。一支羽箭却破空射来，铁链应声而断。

“你分心了。”晏无妄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诛邪剑贯穿她肩膀的瞬间，殷昭拽住他银甲束带，纵身跃向沸腾的血池。

“要死一起死！”

下坠时，她看见晏无妄的银发被池水腐蚀，露出底下鸦羽般的黑。母亲临终前的呓语突然在耳边炸开：“昭儿，若见到黑发神族……逃！”

殷昭是被腐臭味呛醒的。

她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右眼窟窿疼得像有火钳在搅。伸手一摸，裹伤的黑布早已被血浸透。

铁链声从右侧传来。晏无妄被她的蛊链锁在石柱上，银甲碎了大半，胸口一道狰狞伤口正往外渗黑血——浓稠的、泛着腥臭的血。

“原来是巫族杂种。”她嗤笑出声，“难怪给神族当狗。”

神族血液是金色的，唯有百年前被灭族的巫族，血脉里流淌着被诅咒的黑血。

晏无妄掀起眼皮，额间神纹忽明忽暗：“你救我，就为了说这个？”

刀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晏无妄突然咬破舌尖。黑血溅在她胸口，混沌种突然剧烈收缩，像被烫到的毒蛇般蜷成一团。

“你……”

“巫族血是混沌种的克星。”他舔掉嘴角血渍，笑得像发现猎物的狼，“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混进神族王城

殷昭的刀又进半分：“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晏无妄突然扣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