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实与虚幻”

黑暗。

整座海蒂堡处于极度黑暗中，进深达到百米的大厅没有吊灯，没有煤气壁灯，也没有烛台和蜡烛。

从门前开始铺设、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地毯两侧镶嵌着金属色泽的条纹装饰，左右两边都是半人高的大理石长桌，铺着半透明丝质长方形餐布，上面放置着雕刻花纹的玻璃餐碟，大约每隔一米就有一个。

餐碟上摆着一颗红苹果。

咔嗒，咔嗒。

军靴踩踏在红地毯上的声响原本非常沉闷，却在很多道回声叠加下无比清脆。

唯一的光源只有林德手中的提灯，他举起提灯照向其中一个餐碟上的红苹果，晶莹剔透的色泽显得如此不真实。

林德皱眉，他开始偏离红地毯，朝着右侧的大理石长桌走去。

啪嗒。

当他的脚踩到黑白方格纹的陶瓷地砖上时，怪异现象发生了——他没有感觉到地砖坚硬踏实的材质，而是绵软而冰冷的触感。

他将右脚抬起，露出军靴底部，是潮湿的，还有水滴滴落。

怎么会？自己是踩在了地砖上！

林德举着提灯，盯着地面上的那些地砖看了许久，终于，他伸出一只手往地砖上摁下去。

啪嗒。

他的手穿过了地面，触碰到冰冷的水！

地砖是假的，是幻象！

林德立刻有些紧张地抬头张望，灯光持续晃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极具格调的双层吊顶天花板雕刻着荆棘纹路，以及大厅尽头的三跑回形楼梯口前摆放着漆黑的兽首雕塑。

林德知道，他已经无法使用肉眼来辨认城堡内事物的真伪了，而“灵感”技能对于超凡力量的感知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或许和灵仪式的介质所表达的主题有关......”

这是林德所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前面提到过，灵仪式的本质就是一个通关后增强力量的副本，增强精神力、加深对精神世界的刻画以及对命途的认知。

至于具体指向哪个方向，是通过灵仪式的介质体现的。比如介质是一本书，那么仪式所指向的主题可能就是“丰富精神世界”或者“增加对【求知】的认知”。

这也是林德非要进入这次灵仪式的主要原因——他的灵仪式没有介质。

林德有所感悟，继续向前踏出步伐。

咔嗒。

向前迈出的第二步，他踩在了真正的地砖上。

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林德迈出第三步。

啪嗒。

水。

水滩和地砖交替出现，林德按照既定的步幅小心翼翼地向前，不多时就来到大理石长桌前。

按照相同的思路，他伸手触碰第一个苹果。

空的，幻影——手直接穿过了苹果本身，在收回手掌后苹果又恢复了原本晶莹剔透的模样。

第二个苹果，真。

“真与假......或者说真实与虚幻。”

林德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这个灵仪式的主题。

知道仪式的主题，剩下的就好说了，或许整个城堡都在遵循这样一个主题。

林德回到红地毯，继续前进，直到大厅尽头的楼梯口。

楼梯分成两道，左右各一道，楼梯口的扶手上都有一个漆黑的兽首雕塑。

先摸了一下左边的兽首，假。

林德毫不犹豫地从右边楼梯上楼——不过他多心了，楼梯踏步不存在一真一假。

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明亮且宽敞的走廊，左边是墙壁，右侧则是十几个散发更耀眼光芒的房间。从昏暗无光的一楼来到敞亮的二路，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连林德手里的提灯都变成了萤火虫般的微光。

没有直达三楼那个穹顶殿堂的楼梯，应该是要穿过走廊，从另一侧上去。

林德的右脚刚向前迈出半步，又硬生生地从前方缩了回来。

“既然左侧的楼梯能够直达三楼，为什么要从右侧的楼梯上来？”

——因为通过触摸兽首，就已经判断出左侧楼梯是假的。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问一答，并且强迫自己接受“真实与虚幻”这个主题。

“所以，我不能被眼前的‘路’误导了......真正的‘路’还是在右侧楼梯，也就是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

林德把手伸向走廊左侧的墙面，在感觉到一阵绵软之后，就像是穿过了一缕棉花或者云朵那样，整个身体没入墙体内。

......

“从右侧楼梯上楼，到达二楼以后，穿过走廊的墙壁......”

黑暗中，少女伊芙琳蹑手蹑脚地走在红地毯上，默念着经历了七次失败后总结出来的路线。

她的内心未免发毛——这次的情况和以往都不同，迎风哨岗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最难缠的德里希不见了踪影，萨默的钥匙也没拿到，但海蒂堡的大门却是开着的。

但一向乐观的她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许是自己的虔诚感动了【混沌】的神明，简化了通过灵仪式的难度。

她来到二楼，明亮的光线照映在她身上，一件浅灰色的男士风衣领口罩住半张脸，头上的绒毛毡帽遮盖了她冻得通红的耳朵。

她没有过多停留，穿过墙壁踏上前往三楼的楼梯。

“别动！你是谁？要干什么？”

林德从身后钻出来，手里举着火枪，冷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啊！！”

伊芙琳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拎着提灯的林德，由于是“莫里亚”的外貌，她强装镇定拍了拍胸口，随即才说：

“我是您的女儿，伊娜·唐纳德，您不记得啦？”

林德眉头拧作一团，看着眼前的少女。

“我女儿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伊芙琳知道自己被戳穿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林德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隐隐觉得自己没有通关灵仪式的线索，极有可能和这位少女有关。

“你要去三楼的殿堂？”

林德又问。

少女闻言，点了点头。

“你走前面，我们一起上去。”林德命令道。

伊芙琳惊讶于清醒的“莫里亚”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她，疑惑地走在前面，朝殿堂方向前进。

穹顶殿堂很宽敞，四周都是由透明玻璃围成，隔着城堡能看到远处的暴风雪。

殿堂中央，地面上呈现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像是一枚符文，而六芒星图的中央则是悬浮着一本书。

“这是‘时之魔导书’的投影！”

伊芙琳惊喜地喊出声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它这么近。

而林德也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少女才是发起灵仪式的人，自己更像是一位偷渡客，出现在别人的灵仪式中。

“难怪灵性蜡烛不需要介质，介质就是别人的仪式。”他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

至于“时之魔导书”，那就更有意思了——林德曾见过这本书。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那个破败不堪的地下室内，由身穿黑袍的骷髅翻动的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