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立于落霞山巅,晨雾如薄纱缠绕指尖,苏梦琪的指尖在婚书边缘轻颤,碎钻簪饰折射的微光落进她眼底,化作一汪晶莹的春水。他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将婚书轻轻按入她掌心,触到她无名指上若有似无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与他掌心炼药的老茧遥相呼应。
“拿着吧,”他的声音混着山风掠过她耳畔,“你我都不该困在这张纸上。”
苏梦琪猛地抬头,睫毛上的泪珠坠落如流星。云澈从她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晨光中微微发颤,像极了昨夜丹炉里跃动的魂火。她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挣动,却在触到他虎口处的烫伤疤痕时骤然静止——那是前日炼药时为护丹炉不炸而留的印记。
远处传来狮鹰的低鸣,凌仙宗的飞舟刺破云层,金纹舟身流转如活物。苏梦琪的指尖突然收紧,婚书在两人掌心发出细碎的脆响,似是天命即将崩裂的预兆。
“其实我爹和你爹,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云澈忽然咧嘴一笑,指尖弹了弹婚书上火漆印的“云”字,“指腹为婚这种事,倒像他们俩才是真爱。”
苏梦琪一愣,随即扑哧笑出声,泪珠仍挂在腮边,却如梨花带雨般动人心魄。云澈望着她笑弯的眉眼,忽然想起昨夜丹炉前,父亲留下的青铜令牌与神秘珠子共鸣时浮现的星图——原来有些羁绊,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在星轨中写就。
“你真的……不怪我?”她轻声问,指尖抚过婚书边缘被她捏出的褶皱。
“怪你什么?”云澈挑眉,故意凑近她泛红的耳尖,“怪你太美,让我看一眼就挪不开步子?还是怪你太傻,明明可以传音退婚,却偏要亲自来受这份煎熬?”
狮鹰在山脚下不耐烦地踱步,利爪碾碎岩石的轰鸣中,苏梦琪的睫毛剧烈颤动。她忽然发现,这个曾被她视作“废物”的少年,竟早已看透她所有的挣扎与不忍。
“从今天起,我有了新目标。”云澈忽然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直视自己眼底翻涌的星火,“我要成为强者,强到能站在凌仙宗山门之前,当着所有长老的面说——苏梦琪,我云澈来娶你了。”
苏梦琪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一粒星火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涟漪。她欲言又止,却被云澈抢先开口:“别用‘不可能’三个字堵我。你见过我凝聚风府星,见过我以魂火炼药,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凌仙宗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云澈摸出怀中的青铜令牌,背面缺角的北斗七星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父亲留下这枚令牌时,便已料到有朝一日,他的儿子会用它敲开仙宫的大门。”
苏梦琪的目光落在令牌缺角处,忽然想起师父曾提及的古老传说:当北斗第七星重现天际,逆命者将持星火焚尽旧世。眼前少年眼底的锐意,竟与传说中“星火焚天”的描述分毫不差。
“小心!”
她的惊呼声被山风扯碎的瞬间,一道透明箭矢已破空而来。云澈旋身护住苏梦琪,指尖青焰腾起如利刃,正是昨夜新创的“星火箭”。双箭相撞的刹那,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远处飞舟上的齐姓男子脸色骤变——他凝聚的灵力箭矢,竟被一个凡人徒手震碎。
“齐昊,”云澈朗声道,指尖血焰吞吐如活物,“上次在战技阁,你用断脉散阴我不成,这次又想以灵魂箭矢毁我神智?”
飞舟上的齐昊瞳孔骤缩,显然未料到云澈能识破他的手段。狮鹰感受到主人的怒意,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长鸣,羽翼掀起的飓风卷得山石乱飞。
“退婚可以,”云澈踏前一步,血焰在掌心凝成狰狞的箭头,“但想动我的人——先问过我手中的魂火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血焰已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在飞舟护盾上炸出刺目红光。齐昊仓促结印的护盾寸寸龟裂,露出他眼底的惊恐。飞舟在轰鸣声中剧烈震颤,金纹舟身竟被烧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记住我的名字,”云澈负手而立,晨雾在身后翻涌如战袍,“云家云澈。今日立誓——必踏碎凌仙宗门槛,娶苏梦琪为妻。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堕九幽!”
天际忽然滚过闷雷,仿佛天地在为这逆命的誓言共鸣。苏梦琪望着云澈被火光映红的侧脸,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若遇掌心带火之人,可托付终身。”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初见他时,便觉那簇魂火似曾相识。
飞舟狼狈退去时,齐昊的叫骂声被风雨撕成碎片。苏梦琪低头看着掌心的婚书,终究轻轻将它折成纸船,放入山涧溪流。纸船顺流而下,“云”字火漆印在阳光下渐渐褪色,却在云澈掌心的血焰中重新凝结——他用魂力刻下的新印记,“云澈・苏梦琪”五个小字闪烁如星。
“我等你,”她跃上狮鹰,风卷起她的月白裙角,在云澈眼前舞成一片流云,“但你要答应我,活着来见我。”
溪流带走纸船时,苏梦琪发间的玉簪突然碎成齑粉,露出里面藏着的星纹——那是凌仙宗内门弟子的信物。云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她早已用碎簪为誓,斩断了与仙宫的最后一丝羁绊。
回到云家密室,云澈立刻盘坐丹炉前。青铜令牌与神秘珠子悬浮空中,两相共鸣间,北斗七星的投影笼罩整个丹室。他将洗髓丹的药材逐一投入炉中,当最后一味“龙血草”触到血焰的刹那,丹炉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这一炉,炼的不是凡丹,”他低语,指尖掠过炉中翻涌的药液,“是通往你身边的阶梯。”
窗外,落霞山巅的溪流载着纸船流向远方,船上的字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云澈握着新成的丹药望向东方,凌仙宗的方向雷云翻涌,却有一缕星光穿透云层,恰好落在他掌心的星芒镯上。
当第一枚九星洗髓丹成型时,天际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丹室地面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与他足底的风府星遥遥呼应。云澈望着丹药表面流转的星芒,忽然轻笑——这才是开始,他的星途,才刚刚亮起第一颗星辰。
狮鹰的长鸣从远山传来,混着丹炉的嗡鸣,化作一曲逆命的战歌。云澈摸出袖中的星芒镯,镯内侧的星图与他掌心的星芒渐渐重合,仿佛在印证某个古老的预言:
当星火与星轨共鸣之时,逆命者将踏碎银河,摘取属于自己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