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峡谷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雪霁站在临时官署的窗前，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峡谷上方的薄雾。三个月了，自从来到这个天斗帝国最动荡的边境，他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殿下，白沉香求见。“雷天在门外低声道。
雪霁整理了一下衣领：“让她进来。“
门被猛地推开，白沉香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少女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猎装，长发高高扎起，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短刀。
“云公子，不好了！“白沉香刻意用了雪霁的化名，“铁狼佣兵团又把我们的货扣了，说我们走私魂导器！“
雪霁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递给她：“慢慢说，扣了多少？“
“整整三车！“白沉香一口灌下茶水，“都是要运往星罗的丝绸和药材。那群混蛋非说夹层里有违禁品，要全部开箱检查。“
雪霁指尖轻叩桌面。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铁狼佣兵团名义上是民间组织，实则是天斗边防军的白手套，专门用来干些军方不便直接出手的脏活。
“马修诺执事怎么说？“
“他说武魂殿不便介入地方纠纷。“白沉香撇撇嘴，“老滑头。“
雪霁轻笑。马修诺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武魂殿表面上中立，实则暗中观察着这位“流放“皇子的能耐。
“走吧，去会会这群狼。“
半小时后，雪霁带着白沉香和雷天来到边防军第三哨卡。十几辆货车被拦在路障前，二十多个穿着狼头徽记皮甲的佣兵正粗鲁地翻检货物。商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住手。“
雪霁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他今天穿着普通的墨色长袍，唯有腰间一枚玉坠显示着不凡身份。
铁狼佣兵团的头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眯起眼睛：“小子，别多管闲事。“
雷天冷哼一声，脚下升起四个魂环，黄黄紫紫的光芒顿时震慑全场。刀疤脸脸色一变，也释放出自己的三个魂环，但气势明显弱了一截。
“这位是云辰公子，边境贸易区特使。“白沉香高声宣布，“奉天斗皇帝陛下旨意，全权处理边境通商事宜。“
雪霁缓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将军令，自即日起，所有商队货物检查工作交由贸易区统一管理。边防军负责外围警戒，不得擅自扣押合规商品。“
刀疤脸接过文书，看到末尾戈龙元帅的印章，顿时额头冒汗：“这...我需要向上面请示...“
“不必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哨卡后方传来。身着将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肩章显示他是一名边防军统领。
“末将赵无延，参见特使大人。“将领行礼的姿态无可挑剔，但眼中闪烁着冷光，“不知大人亲临，有失远迎。“
雪霁打量着这位赵统领。根据戈恩提供的情报，此人是雪清河一系的人，专门被安插在边境制衡戈龙元帅的势力。
“赵统领客气了。“雪霁微笑，“本使此行只为解决一点小误会。这些商货手续齐全，不知为何...“
“大人有所不知。“赵无延打断道，“近日星罗间谍活动猖獗，我军不得不严加防范。这些货物中可能夹带情报，必须彻底检查。“
白沉香忍不住插嘴：“检查需要把丝绸全撕烂吗？“
赵无延冷冷扫她一眼：“小姑娘，边防重地，岂容儿戏？“
雪霁抬手制止了白沉香的反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装置：“赵统领的顾虑不无道理。这是七宝琉璃宗最新研制的魂导探测器，可无损检查货物夹层。不如这样，今后所有商队检查工作由贸易区负责，使用此设备，既保证安全，又不损商人利益。检查结果每日抄送边防军一份，如何？“
赵无延盯着那精巧的装置，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七宝琉璃宗的分量，若强行拒绝，等于同时得罪皇室和上三宗。
“...
...末将遵命。“
离开哨卡后，白沉香兴奋地跳了起来：“太解气了！你没看那家伙的脸色，跟吃了死苍蝇似的！“
雷天却皱眉道：“殿下，赵无延不会善罢甘休。那魂导器...“
“只是个空壳子。“雪霁轻声道，“里面只有几个发光的小宝石和一块磁铁。真正的检查工作，我们会用更可靠的方式完成。“
回到贸易区总部，雪霁立刻召集核心成员开会。除了雷天和白沉香外，还有五名经过严格筛选的护卫，以及昨天刚抵达的戈恩——他以图书管理员身份请假前来“协助整理贸易档案“。
“从今天起，所有进出商队都要登记详细信息。“雪霁铺开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尤其是往返于天斗与星罗之间的，重点标注。“
戈恩推了推眼镜：“殿下怀疑有间谍混在商队中？“
“不止。“雪霁指向地图上几个点，“过去两个月，共有七支商队在这些区域失踪。巧合的是，这些地方都靠近军事要塞。“
白沉香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军方在秘密清除某些商队？“
“或者是有人在假扮军方行事。“雪霁转向雷天，“上次袭击我们的那批'盗匪'，调查有进展吗？“
雷天取出一枚徽章放在桌上：“属下暗中查访了周边所有铁匠铺。打造这种精铁护甲的，只有星罗帝国朱家的专属工匠。“
“朱家？“白沉香惊呼，“那不是星罗帝国的...“
“皇后家族。“雪霁接过话头，“有趣的是，我们被袭击时，身上没有任何皇室标识。对方如何精准锁定目标？“
房间一时寂静。戈恩突然道：“除非...有内鬼提供情报。“
雪霁点头：“雷天，重新筛查所有护卫的背景。戈恩，你负责整理近半年所有出入边境的人员名单。沉香...“
“我知道！“少女抢着说，“我去查那些失踪商队最后接触过谁！“
雪霁微笑：“聪明。但记住，一切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领命而去后，雪霁独自留在室内，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今早雪海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信中透露雪夜大帝近来健康状况恶化，已经连续三次缺席朝会。而雪清河在朝中的势力正迅速扩张，甚至开始插手军务。
“时间不多了啊...“雪霁轻声自语。
他展开一张新信纸，开始给雪清河写信。字里行间满是恭顺与感激，说自己如何在边境“反思历练“，如何“感念皇兄提携之恩“，甚至暗示自己“无意朝堂，只愿为帝国守好边疆“。
写完后，雪霁将信封好，叫来侍从：“速送天斗城，交太子殿下亲启。“
待侍从离开，他又取出一张纸条，写下完全不同的内容：
“皇兄疑与星罗朱家有秘密联系，请三哥暗中查证。父皇病情恐非自然，慎防宫中饮食。——雪霁“
这封信被他藏入一本《魂兽图鉴》的夹层，由戈恩亲自带回皇城。
夜幕降临，雪霁换上一身黑衣，悄然离开官署。在贸易区西北角的一片空地上，二十名精挑细选的士兵正在雷天的指挥下训练。他们穿着普通佣兵的服装，使用的却是标准的军方合击战术。
“殿下。“雷天行礼道，“按您要求，所有人至少掌握两种武魂配合技。“
雪霁满意地点头。这支部队是他这三个月来秘密组建的“影卫“，成员多是受军方压迫的边境子弟或小商贩后代，忠诚度远高于皇城那些世袭侍卫。
“今天练习'暗影突袭'。“雪霁释放出自己的武魂，周围的阴影顿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士兵们迅速列阵，其中五人的武魂是猫科动物，他们站到最前排。雪霁的阴影能量如潮水般涌出，覆盖在这些“猫魂师“身上，使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行动！“
五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下一秒已出现在五十米外的模拟哨卡前。守卫的稻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爪撕成碎片。
“效果不错。“雪霁评价道，“但阴影覆盖时间只有十秒，必须精确把握时机。“
训练持续到子夜。结束时，雪霁将雷天单独留下。
“边境军最近有什么动向？“
雷天低声道：“赵无延在秘密调集重兵，据说是为了应对星罗可能的进攻。但属下发现，他们布防的重点不在边境线，而在...“
“在通往皇城的要道上。“雪霁冷冷接话，“看来我们的太子殿下准备'迎接'我回去了。“
雷天犹豫片刻：“殿下，要不要提前向戈龙元帅求援？“
雪霁摇头：“还不是时候。继续监视，另外...“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这是马修诺帮忙配制的药水，可以暂时改变魂力波动特征。让影卫们随身携带，关键时刻能混淆身份。“
回到官署，雪霁发现白沉香正在等他。少女一反常态地安静，手里把玩着一枚奇特的铜币。
“怎么还没休息？“雪霁问。
白沉香递过铜币：“今天从一个星罗商人那换来的。他说这叫'影币'，是星罗地下黑市的通行证。“
雪霁接过铜币，触手的瞬间，他体内的阴影武魂突然躁动起来。铜币表面刻着一座模糊的王座图案，与他武魂真身形态惊人地相似。
“那商人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硬币是一个神秘组织'暗影会'的标记，最近半年才开始在星罗流传。“白沉香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他声称这个组织能帮人联系到天斗皇室成员...价格不菲。“
雪霁眼神一凛。难道雪清河与星罗方面的勾结是通过这个地下组织进行的？
“沉香，能帮我联系到这个商人吗？“
“恐怕不行。“白沉香摇头，“他今早突然离开，说是接到急单要回星罗。但我记下了他车队的编号和特征。“
雪霁拍拍她的肩：“做得好。明天开始，你专门负责收集关于'暗影会'的所有情报。“
一周后，贸易区迎来了几位特殊客人。雪霁正在办公室审阅账目，白沉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七宝琉璃宗的人来了！带队的是宁宇，就是去年在皇家猎场觉醒武魂的那个！“
雪霁立刻起身整理衣冠。七宝琉璃宗此时派人来，绝非偶然。
会客厅内，一名蓝衣少年正优雅地品茶。见到雪霁进来，他起身行礼：“宁宇见过六殿下。奉家父之命，特来考察边境贸易情况。“
雪霁注意到宁宇说的是“家父“而非“宗主“，这意味着他是宁风致的直系子弟，地位非同一般。
“宁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雪霁微笑，“不知宁宗主近来可好？“
宁宇含蓄地笑笑：“家父一切安好，特意让我转达对殿下的问候。他说...殿下提出的'以商止战'方略，成效远超预期。“
接下来的谈话中，宁宇看似随意地询问了贸易区的运作细节、与星罗方面的接触情况，甚至影卫的训练进展——显然七宝琉璃宗在边境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雪霁有选择性地回答了部分问题，同时暗中观察宁宇的反应。当谈到“暗影会“时，他注意到这位七宝琉璃宗弟子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宁公子听说过这个组织？“
宁宇放下茶杯：“略有耳闻。据说是个新兴的地下情报网络，专为权贵提供...特殊服务。家父让我提醒殿下，边境鱼龙混杂，务必小心。“
谈话结束后，雪霁亲自送宁宇一行到客房。转身时，他发现地上有张折叠的纸条，显然是宁宇故意留下的。
回到书房，雪霁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明日子时，北三里亭，事关太子与星罗。“
雪霁烧掉纸条，望向窗外的月色。明天，或许他能得到一些关键答案。但直觉告诉他，更大的风暴正在逼近。
戈恩今早送来的密信中提到，雪夜大帝已经卧床不起，而雪清河最近频繁与武魂殿的某位大人物密会。更令人不安的是，四皇子雪崩突然“病重“，被隔离治疗。
“雷天。“雪霁唤来心腹，“通知影卫，明天全员戒备。另外，派人盯紧赵无延的动向。“
夜深了，雪霁却毫无睡意。他站在贸易区的最高处，俯瞰这片三个月来苦心经营的领地。从最初的孤立无援，到现在拥有自己的势力和情报网，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六皇子。
锁骨处的月牙疤痕隐隐发热，体内的阴影武魂似乎在回应他翻腾的思绪。雪霁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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