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浅浅的蓝紫色渐渐将天空晕染,温柔地裹挟着城市进入梦乡。
“喵呜~!”在书桌伏案的苏砚突然感觉脚踝那儿痒痒的,俯下身子,一个浅灰色的毛茸茸小脑袋正不停地蹭着她,喉间还不时哼哼唧唧发出不满的呼噜声。似乎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人!都打猎回来了为什么不陪自己玩!
“怎么了雪球?是不是饿了?”苏砚好看的眉眼弯弯,用指尖温柔地梳理着猫咪后颈蓬蓬的软毛。
“喵!”
苏砚轻轻把雪球抱进怀里,柔声安抚着:“好啦好啦,别急,‘大餐’马上就好。”
“喵~”
可恶的人,你以为靠一点小小的猫粮就可以敷衍本喵了吗?本喵当年可是......
“慢点慢点,又没有别的小猫和你抢......”苏砚撑着脑袋,笑吟吟地在一边看着雪球大快朵颐,“真是的,你可是个小母猫,每天都吃这么多,你也不怕长胖。”
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思竟然这么坏,本喵......嗝......可不会胖......嗝......
雪球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小半份猫粮就被消灭干净了。
软绵绵的爪子踏在地板上,踮着脚,像个优雅的女士,漫步到沙发旁边,微微蹲着身子,蓄力起跳......没上去。
它装作不经意地扭过脑袋,注意到苏砚眨着眼睛无辜地望着它,像是沉默片刻,装作无事发生地抻着爪子伸了个懒腰,颠儿颠儿走回阳台落地窗前的小窝。
困了,该睡了。
呆傻呆傻的。
苏砚忍了好一会儿,捂着嘴转过头,这才没有笑出声。她的雪球,人......猫虽然是小不溜秋一个,自尊心却强得很,她刚才要是笑了估摸着又要哄个两天了。
桌角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苏砚拿起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林教授”。苏砚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她按下接听键,声音是不同于先前的平稳清冽:“林教授。”
“出什么事了吗?”
“唉,小苏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你现在学校附近吗?史蒂夫先生,就是咱们那个项目的合作方代表,他说想去体验中国年轻人的夜生活,跑去‘迷迭’了。”
“迷迭?”苏砚觉得有些耳熟,“那是......”
“你不知道吗?那地方不是在你们年轻人中间流行的很吗?”林教授似乎更急了,拍脑门的声音都隐约传了过来,“不是,这不是重点,你看我这老糊涂。”
“是个那什么,额......清吧,对,清吧,就在学校小吃街尽头的那条巷子里。”
清吧?
苏砚下意识就想拒绝,脱口而出的话就堵在舌尖:“教授,我......”
“小苏啊,”林教授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是真没办法了!”
“他助理也联系不上他,急的白头发都要比我这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多了。其他人也都不在市区,我这两天也在外地。”
“而且听他助理说史蒂夫先生他......他酒量还不太好,中文也就会个你好谢谢再见,我怕他一个人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发生了什么意外......唉,他对咱们这个项目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似乎也没给她留下其他的选择。
“好的教授,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太好了。后天等我回来请你喝奶茶。对了,现在也有些晚了,你注意安全啊。”
挂断电话,苏砚随手把手机塞进提包。
“这两天好像有点降温了。”犹豫了下,苏砚还是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
余光瞥见阳台的小窝,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醒了,两只琥珀色的小眼珠滴溜溜的望着她。“雪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里玩会儿,要是困了就先睡觉。”苏砚蹲下身子,隔着猫窝的栅栏挠了挠雪球的下巴,也是软软的。
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却在她起身准备离开时突然炸了毛,伸出爪子扒住她的袖口。
“不行哦,我不是出去玩。而且外面很危险的,不能带你一起去。”苏砚无奈地掰开雪球的爪子,把它重新按回柔软的垫子上,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跟雪球解释,像是在哄自己生气了的女朋友。小家伙气呼呼地甩了甩尾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生闷气了。
“好啦,明天再带你出去,去你最喜欢的小公园好不好?”
“乖乖在家等我哦。”
尽头的小巷比主街安静了不少。没有路灯,只有巷子尽头和入口有两个人为装上去的灯泡,其实......还挺亮的。
走到尽头,是一个颇具年代感的旧木吉他招牌,旁边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流淌出来,勾勒出“迷迭”两个字。没有震耳的音乐,也没有人群的欢呼,只有隐约的人声和碗碟碰撞的脆响。
苏砚略微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至少现在看起来这里似乎也还好。
小心地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也并不是预想中的熏天的酒气。
苏砚的鼻尖动了动,像是那种新鲜出炉的小麦面包的香气,还有些炖煮的肉香。
咦?
“老板娘,再来两盘烧肉和两瓶精选!”离苏砚最近的桌上的大哥吆喝一声,“还得是老板娘的手艺好嘞,下班后来砸吧砸吧两口爽得很。”
“附议!”
“给我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你到哪家餐馆不是这么说?”
“哈哈哈哈哈......”
吧台,更准确来说,是个“小厨房”,站着个个子不高的短发女生,正利落地往杯口抹着盐边。
oversize的黑色亮片吊带,随意套了件做旧皮衣,破洞牛仔裤下露出脚踝处若隐若现的银色脚链。
苏砚突然想到一个词,怎么感觉,有点像......精神小妹。
烟熏妆衬得女生眼尾上挑,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薄荷烟,指腹不时蹭过杯壁,无名指上的骷髅头戒指在暖光下泛着冷光。
“呦,王哥,还喝呢?”女生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调侃,“这次不怕嫂子揪你回去了?”
“上次咱嫂子揪着你的耳朵一路把你拎回去的雄伟模样还给大家伙留下不小的震撼呢。”
“哎呀,这不是我家那位回娘家办点事嘛......”被点到名的男人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那我每天被老板使唤来使唤去,下班了还不能喝两杯嘛。”
“行行行......您最辛苦了,”女生转了转脖子,端着男人点的菜走到苏砚身边,“多吃点,多屯点脂肪,等嫂子回来挨打也不会感觉那么疼。”
“嘿!你个江小子,你......”
女生似乎懒得搭理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只是在苏砚出声询问前又停了下来,“新来的?想喝点什么?”女生随身拿起旁边空桌子上的菜单递给了苏砚。
“不是,我来找人。”苏砚声音很平静,跟着女生来到了吧台。
“是个外国人,金色头发,个子很高,可能喝多了。”
女生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名字?”
“史蒂夫·沃德世杰。”
“那家伙啊,他半个小时前在这跟我手舞足蹈比划半天,我也看不懂什么意思,现在估计在卡座里趴着吧。”她朝着店深处指了指,“你去找找,应该就在那一块儿。”
突然又挠挠头,“算了,我和你一起找吧。”
走廊尽头的卡座里,史蒂夫果然在。领带歪在一边,手里还攥着个玻璃杯。
女生蹲下身子,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Hey,bro,你的‘中国救兵’到了。”
史蒂夫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到苏砚后突然咧嘴笑了,却在视线扫到女人时又皱起了眉,用奇怪的语调劈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你......你调的酒太凶了!像......像火山!”
女生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丢进他杯子里:“那是你自己非要加三份龙舌兰。”她站起身时,拉链蹭到苏砚的帆布包,“送他出去吧,后门清净些。”
苏砚半扶半架着史蒂夫从“迷迭”的后门出去,巷口的风裹挟着夜市的油烟味灌进领口。
她费力地将醉汉塞进出租车后座,报出酒店地址时,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歪头打呼的金发男人,了然地挑了挑眉。
车窗外的霓虹次第倒退,苏砚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教授发来的消息,问有没有找到人,末尾还跟着个“辛苦啦”的可爱小猫表情包。
苏砚几乎是耗尽了所有耐心和力气,才把絮絮叨叨、脚步虚浮的史蒂夫安顿进酒店房间。
“哎。”苏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总算是结束了。”
电梯缓缓上升,她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楼道的声控灯在电梯门开后“啪”的亮起。
掏出钥匙开门,玄关的感应夜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
往常这个时候,雪球总会蹲在鞋柜上甩尾巴,用爪子扒拉她的裤脚要零食。
“雪球?”苏砚换鞋时踢到个软趴趴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雪球最喜欢的毛绒老鼠玩具,尾巴上的铃铛掉了一颗。
“睡觉了吗?”把玩具捡起放到鞋柜上,不知道为什么,苏砚心中莫名一紧。
阳台落地窗前的猫窝空着,软垫上还留着个浅浅的凹痕,浅灰色的团子却不见了踪影。
苏砚快步走到沙发边,掀开花纹沙发巾,没有;
弯腰看茶几底下,只有积了层薄灰的猫抓板,没有;
甚至连冰箱顶上那个雪球最爱趴着的角落都空了。
苏砚抿着唇,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
“雪球,雪球,你在哪儿?别闹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苏砚翻遍了整个公寓,还是没有雪球的身影。
“雪球......”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指尖死死攥着手机,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出门前雪球扒着她袖口的样子突然清晰起来,那声带着气音的“喵呜”像根细针,狠狠扎进心中最软的地方。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时苏砚才发现自己指尖冰凉,几乎快要握不住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愣了两秒,毫不犹豫地挂断。
手机却固执地继续震动着,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暗下,那个陌生号码像催命的符咒。
她没心思应付任何无关紧要的电话。
又一次震动的停止,房间里死寂得可怕。
紧接着,铃声又起。更急促,更执着,那闪烁的光点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砚烦躁地闭上眼睛,手指悬在红色的拒接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万一…万一和雪球有关呢?这个念头像微弱的火星,很快在她的心间铺满了希望。虽然理智告诉她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此刻任何一根稻草她都愿意抓住。
铃声第三次响起,尖锐得刺耳。苏砚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指尖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
“喂?是苏......苏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耳熟、带着点慵懒沙哑的女声,背景是深夜空旷街道特有的寂静,“我是江绯,‘迷迭’老板。”
苏砚猛地一怔,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江绯?那个打扮得像“精神小妹”的清吧老板?她怎么会......?
“苏小姐?听得到吗?”江绯的声音清晰了些,似乎走到了更安静的地方。
“听......听得到。”苏砚的声音干涩紧绷,像绷紧的弦,“江老板?有事?”她的心悬在半空,既期待又害怕,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空荡荡的猫窝。
“啧,大半夜的,本来不想打扰你。”江绯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又带着点奇特的兴奋,“但这事儿吧,有点邪门儿。我刚收拾完打烊,锁好店门准备走人,就在后巷我那垃圾桶旁边,看见个小东西。”
苏砚的呼吸骤然屏住,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只猫,”江绯继续说,语速不快,像是在观察,“浅灰色的,毛茸茸一小团,眼睛在路灯底下贼亮,琥珀色的吧?看着挺干净的,不像流浪猫。关键是——”
她顿了顿,苏砚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这猫脾气贼大!”江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还有丝毫没有掩饰咬牙切齿,“我刚走近两步想看看它是不是受伤了还是迷路了,好家伙,它‘唰’地就炸毛了!弓着背,冲我龇着小白牙,喉咙里‘哈——哈——’地叫唤,那架势,凶得很!搞得像我要跟它抢地盘一样。”
“我在旁边还捡到一块铭牌,上面是你的电话,我想着会不会是你的猫,就给你拨了过来。”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沉默。
江绯疑惑地看了看通话页面,“没挂啊......”
“苏小姐?”
苏砚缓过神,“啊......啊,是,是我的猫。雪球,雪球是她的名字。”
“那就对了。”江绯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松了口气,又有点了然,“我就说看着不像野猫。它没受伤,精神着呢,凶我的时候可有劲儿了。现在嘛......”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哈”气声,还有江绯无奈的低语,“......喏,还在那儿蹲着呢,跟我对峙呢,小祖宗似的。”
“别让它跑了!江老板,求求你帮我看着它!我马上过来!马上!”苏砚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穿鞋,拉链卡住了都顾不上,只想立刻冲到那个地方。
“行行行,看把你急的。”江绯应道,背景里似乎还有雪球又一声不满的哈气,“小家伙警惕性高得很,我离远点看着,跑不了。你路上小心点,别慌。”她放缓了语调,带着一丝安抚。
“好!谢谢你江老板!真的谢谢你!”苏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感激,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人已经冲出了家门。
楼道里回荡着她急促慌乱的脚步声,飞快地奔向电梯。冰冷的夜风灌入楼道,却吹不散她脸上滚烫的急切。
电话并未挂断,隐约还能听到那头深夜小巷的寂静,以及......某个小家伙持续发出的、充满警告意味的低沉“哈——哈——”声。
“江老板?江老板?雪球还在吗?”苏砚忍不住对着话筒低声急问,声音都因为奔跑和紧张而有些喘。
“在,在呢,”江绯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好笑的无奈,背景音里雪球的哈气声似乎更响亮了,“这小祖宗,警惕性真不是盖的。我稍微动一下脚,它就弓背炸毛,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势。啧,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她自嘲地嘀咕了一句。
苏砚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昏暗的后巷路灯下,穿着皮衣短发的江绯,与一只炸成浅灰色毛球、呲着小尖牙的雪球,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气氛剑拔弩张。
嗯......有点滑稽。
“它......它可能是吓坏了......”苏砚只能这样解释,心里又急又疼。雪球平时在家是有点小脾气,但对外人尤其是陌生环境,从来都是胆小瑟缩的,怎么会跑到三条街外的陌生后巷,还这么凶?
苏砚的脚步生风,沿着早些时候走过一遍的路。
江绯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斜倚在紧闭的后门边,双手插在破洞牛仔裤的口袋里,微微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几步开外的垃圾桶角落。
角落的阴影里,一团浅灰色的毛茸茸正蹲坐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警惕地锁定着江绯,但也没有再发出威胁的哈气声,尾巴也松松地卷在身侧。
“雪球!”苏砚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雪球猛地转过头。当它看清巷口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时,那双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里面所有的警惕和凶悍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和依赖。
“喵——呜——”
一声拖长了调子、带着巨大委屈和控诉的猫叫划破了小巷的寂静。雪球像一颗浅灰色的炮弹,“嗖”地一下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江绯,直直扑向苏砚的脚边。
苏砚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
雪球一头扎进她怀里,小脑袋使劲地往她胸口和脖颈间拱,喉咙里发出急促又可怜的“呜呜”声,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爪子紧紧扒住苏砚的外套,长长的尾巴死死缠住她的手腕。
苏砚抱着雪球站起来,小家伙立刻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带着点残留的警惕瞟向旁边的江绯。
“啧,不是,”江绯瞧见雪球这副表情,不爽地哼哼两声,“你家这小孩怎么回事,防我怎么跟防贼似的。”
苏砚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连忙擦了擦眼泪,抱着雪球转向江绯,“江老板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会急成什么样。”
“没事儿,碰巧了。”江绯摆摆手,目光落在雪球身上,“这小家伙也挺有意思,凶起来六亲不认,认起主人来又黏糊得不行。”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苏砚,“喏,这个,在它蹲着的角落旁边捡到的。是你的吧?”
苏砚接过来一看,这不是她的手链吗?什么时候掉了的?
“这......确实是我的,但为什么会在......”苏砚突然噤声。她晚上扶着史蒂夫离开的时候好像在这里摔了一下,那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
“行,那感人的睡前故事也结束了,我也该回家睡觉了。”江绯打着哈欠,朝着一人一猫摆了摆手,“晚安,两位。”
“对了,多来店里玩,也可以带着这个小祖宗一起来,我给它弄点特制的、不加龙舌兰的‘火山’尝尝。”她转过头指了指雪球,“顺便让我看看它除了‘哈’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苏砚点了点头,抓着雪球的一只“小胳膊”,对着江绯摆了摆,“江老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