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桃花瓣掠过七阁六楼的飞檐,檐角悬挂的银铃发出细碎声响。
叶影蜷缩在嵌着珍珠母贝的檀木床榻上,冷汗浸透了月白色中衣,五岁那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厅里父亲的软剑在黑衣人围攻下泛着冷光,母亲将半枚玉佩塞进他掌心时,指尖的温度逐渐消散。他被家仆推出后门的瞬间,幽冥殿的骨笛图腾在冲天火光中若隐若现。
“阿娘!”他猛然坐起,撞翻的青瓷茶盏在青砖上砸出清脆声响,惊醒了梁间的燕雀。
纱帐被一双戴着鎏金缠枝莲纹护甲的手轻轻拨开,舞星儿身着玫瑰红绡纱裙,外披银狐裘立在烛火旁。
她发间九凤衔珠银簪随着动作轻晃,暗藏的毒针泛着幽蓝光泽,腰间软鞭如赤色灵蛇盘绕。
“又梦到那天了?”她将一盏青瓷茶盏递过去,茶汤里漂浮着天山雪莲与忘忧草,“师父说新配的安神茶加了桃夭露,能让梦甜些。”
叶影接过茶盏,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却强笑道:“星儿再这么惯着我,我迟早要把七阁六楼喝穷。”他瞥见舞星儿眼下淡淡的青影,“倒是你,苏墨说你为了暗月组织的线索,已经三天没踏出书房半步了?”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墨推门而入,玄色劲装沾满桃花瓣,怀中密信还在往下滴水:“楼主!三日前天下第一镖局的北冥姑娘连夜赶回京城,皇帝下旨,若三个月内找不回贡品,便要北冥家...”他展开密信,朱砂批文在烛火下刺目如血。
舞星儿转动鎏金护甲,眼中寒芒一闪:“半月前秦岭那场劫案本就蹊跷。暗月组织在黑市购入三百匹防水油布,宁王的商船恰好在案发当日停靠潼关,李崇山的账房还多了笔十万两的进项。”她忽然看向叶影腰间的半枚玉佩,“更巧的是,聚宝斋三天后的拍卖会上,有人要竞拍暗月杀手名录。”
三日后,长安城,聚宝斋。
清晨的阳光透过聚宝斋的彩绘琉璃瓦,在汉白玉地面上投下斑斓光影。这座三层楼阁雕梁画栋,金丝楠木立柱上镶嵌着夜明珠,一楼大厅里早已挤满锦袍玉冠的富商与佩刀带剑的江湖客。
二楼雅间内,北冥月身着银鳞软甲,外披玄色大氅,狼纹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撞击,发出清脆声响。她冰蓝眼眸扫视全场,雁翎刀的白玉刀柄缠着银丝,刀鞘上雕刻的苍狼图腾泛着冷光。
“第三十七件拍品——暗月组织杀手名录!”拍卖师敲响鎏金云纹锣,声震全场。鎏金托盘上,泛黄的羊皮卷裹着蛇形封蜡,顿时引发骚动。
“五万两!”宰相李崇山坐在贵宾席,蟒袍玉带间的和田玉坠子晃来晃去,胖脸上堆满贪婪:“本相倒要看看,哪些死士能为我所用。”
“八万两!”宁王把玩着翡翠扳指,阴鸷目光扫过全场:“本王的军队,正缺些见不得光的好手。”
“十万两!”二楼雅间传来娇笑,叶灵姬黑纱覆面,丹蔻染红的指甲敲打着扶手:“本宫主要看看这名单上有那些叛逃者的名字,让我一个个从名单上划掉。”
“十五万两!”一道玫瑰红身影如惊鸿掠过人群。舞星儿戴着面纱,鎏金护甲在阳光下流转冷光,腰间软鞭如赤色绸带翻飞:“七阁六楼要了。”
叶影晃着折扇从廊柱后转出,腰间半枚玉佩突然泛起微光:“本公子拿传家玉佩换!”他扬手间,玉佩折射出奇异光芒,全场哗然——十五年前叶家满门被灭的惨案,正是因这枚玉佩而起。
北冥月眸光微闪,摘下狼纹玉佩拍在桌上:“再加天下第一镖局三个月的护送权。”她的声音清冷如天山积雪,却暗藏锋芒。
舞星儿转动鎏金护甲,取出一卷泛黄地图:“再加暗月组织江南三处分舵的布防图,换名录。”
三件信物同时放在台上的刹那,羊皮卷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李崇山猛地起身,蟒袍下暗绣的天鹰帮图腾若隐若现:“你们竟敢与朝廷作对!这是藐视皇威!”
“丞相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叶影轻笑一声,软剑出鞘三寸,折扇抵住对方咽喉,“倒是您袖口的天鹰刺绣,和暗月组织的密信,可都在我手里呢。”
混乱骤起。叶灵姬的毒针如暴雨般射来,泛着幽绿光芒。北冥月雁翎刀出鞘,寒光如练,将暗器纷纷劈落;舞星儿甩出软鞭缠住二楼栏杆,玫瑰红裙裾翻飞间,三枚银针精准钉住暗月杀手的穴位;叶影的软剑在人群中穿梭,嘴上还不忘调侃:“各位这身手,还不如我师父偷贵妃娘娘胭脂时利落!”
混战中,羊皮卷突然裂成两半,北冥月耳边响起师父沈清雪的话:“当玉令现世,江湖的棋局便要重新落子。”
“月姑娘!这些羊皮卷上的符文和我在暗月密室见过的图纹一模一样!”舞星儿甩着软鞭跃到她身边。
叶影挡开一剑,折扇敲在对手天灵盖上:“先撤!地下室有密道!”
三人且战且退,在密道入口处,北冥月突然转身。她鹅黄色劲装上的苍狼图腾沾着血迹,却依旧威风凛凛:“叶公子,星儿姑娘,贡品案背后牵扯甚广,或许我们该携手追查。”
“正有此意!”叶影折扇击掌,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天下第一镖局的眼线,配上七阁六楼的情报网,再加上本公子的江湖经验——那些暗处的老鼠,一个都别想跑!”
舞星儿转动鎏金护甲,面纱下传出清脆的笑声:“合作愉快。不过叶公子,下次拿传家玉佩当赌注前,记得先通知我准备十条逃跑路线。”
密道深处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声,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暮色渐浓,聚宝斋外的桃花树在风中摇曳,花瓣如雪般飘落。三个身影并肩消失在街角,手中的信物还在发烫。他们不知道,这场拍卖会只是惊涛骇浪的开端,而那个人布下的惊天棋局,才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