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忆

萧天玄七岁时。地玄皇城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

七岁的萧天玄蜷缩在冷宫偏殿的角落，单薄的棉衣挡不住刺骨寒风。三日前，元妃娘娘病逝，他从此成为只有父皇的皇子，皇帝日理万机，无暇顾及他。就此成为这偌大冰冷皇宫的小透明。

“听说他娘是狐妖变的...“

“难怪生得这般妖孽模样...“

宫女的窃语顺着窗缝飘进来，小皇子把脸埋进膝盖，右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雪光映照下红得刺目。

“砰！“

殿门突然被踹开，五皇子带着两个伴读闯进来，手里拎着个滴水的麻袋。

“小杂种，给你带了好东西！给我好好看看！”麻袋倾倒，三条吐着信子的青蛇滑到萧天玄脚边。孩童的尖叫声中，五皇子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看！他眼睛真的会变竖瞳！“萧天玄也害怕的瞳孔一缩，在地上往后退着，直到没有退路，是冰冷的石墙时。

当最粗壮的那条蛇昂首欲咬时，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叮！“

蛇头被一柄小银剑钉在地上。殿门口站着个披白狐裘的少年，眉间一点金砂在雪夜里熠熠生辉。

“六...六皇子...”五皇子结结巴巴地后退。

十一岁的萧玄瑾——六皇子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萧天玄面前蹲下。当他指尖触到小皇子眼尾那颗朱砂痣时，两人同时颤了颤。

“这是...天玄你可有事？伤到你了么？”六皇子眼底闪过惊诧，但那么惊诧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温声细语的问候。

“六哥，我…没什么，蛇没有咬到我。”

确认萧天玄没有受伤后，他解下狐裘裹住瑟瑟发抖的幼弟，“从今日起，他住我的霁雪阁。“

霁雪阁

霁雪阁的琉璃地龙烧得极旺。萧天玄泡在药浴里，看六哥往水中撒入第三把金红色花瓣。

“这是朱雀花，能治冻伤。“萧玄瑾拨弄着水面漂浮的花瓣，忽然轻笑，“你可知为何我排行第六却独居一宫？“

小皇子摇头，热水蒸得他眼尾朱砂愈发鲜红。

“因为我出生时...“六皇子指尖凝出一缕冰蓝灵力，“把接生嬷嬷冻成了冰雕。“他转头看向浴桶中目瞪口呆的幼弟，“所以你看，我们是一样的。你出生时，元妃娘娘下体大出血，好似千刀在刺，出生后，你身上左胸口，可是有着形似剑柄的胎记呢“

“那哥哥，我以后，要用剑保护你！”小皇子，开心的回应着他。

“好，以后，你使剑，保护我哦！一定要，成为剑术高手！”说罢六皇子便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钩！”

窗外大雪纷飞，萧天玄第一次注意到，六哥发间别着支古怪的木簪——簪头雕着九片雪花，其中三片染着暗红。

仲夏夜，十二岁的萧天玄被噩梦惊醒。梦里总有血色苍穹和断裂的剑锋。他赤脚跑到庭院，发现六皇子正在梧桐树下观星。

“怎么了，阿弟，可是做噩梦了？”萧玄瑾拍拍身旁石凳。对着他温柔一笑。当幼弟挨着他坐下时，北斗七星突然大放光芒。他惊呼

“小七你看。“六皇子指着星图，“天枢星对应你右眼的朱砂，天权星是我眉间金砂。“他忽然压低声音，“这是'双星劫'，古籍上说...“

“说什么？“他好奇的对着六皇子问道：

“说我们前世是兵戈相向的宿敌。“萧玄瑾笑着弹他额头，“不过这辈子...这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与阿弟是宿敌！我一定会找到解除双星劫的办法的！”

“六哥，我不要跟六哥打架！我不要，呜——”他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萧煊瑾怀中。萧玄瑾嘴角一勾，挡脸色也耷拉了下去。

“双、星、劫……”

上元佳节，十五岁的萧天玄被推搡着挤到祭天台边缘。五皇子带着世家子弟将他团团围住，有人往他手里塞了柄开刃的祭天剑。

“听说你娘死前现了原形...“五皇子咧嘴一笑，“不如你也变个狐狸看看？“剑刃反射的寒光刺痛眼睛，萧天玄突然想起梦里那个持剑的身影。当恶意最盛的嘲笑袭来时，他手中剑突然自己动了——

“噗！“

这把剑划伤了五皇子的脸。五皇子惊叫。“快来人！快来人！”一群人蜂拥去五皇子身边查看伤势，而他，站在人群外，一个人。

鲜血溅上少年苍白的脸。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中，赶来救场的萧玄瑾一把扣住他手腕。那柄沾血的剑“当啷“落地，剑身映出六皇子凝重的脸

“听着小七。“萧玄瑾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的眼睛在吸收杀气。“

从那以后他用纨绔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也再没练习过术法。过了许久，他自己怕是也忘了，自己心中的火焰。

回宫的马车上，萧天玄发现六哥的木簪又多了两片红雪。

暖春，合欢宗大师姐仙姬来访。萧天玄永远记得那日，六哥站在满树梨花下，眉间金砂与师姐额间花钿交相辉映。

“竟是千年难遇的'同命契'...“仙姬的玉手抚过萧玄瑾心口，“师弟与我灵根相生，不如...“

“六哥别走！“萧天玄抓住兄长衣袖，“月半宗竞试在即，我们说好要...“

“小七。“萧玄瑾突然掐诀布下隔音结界，木簪上九片雪已全数猩红，“我这些年用冰魄术压着你体内的剑意，如今...“他苦笑着抹去鼻间渗出的血丝，“跟仙姬走，或许能找到化解'双星劫'的办法。“

当马车驶出宫门时，萧天玄右眼突然流下一行泪。恍惚间，他看见六哥回头做了个口型：

“小心...天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