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墨的血色日记

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在幽蓝铠甲的尖端凝聚，即将彻底湮灭沈墨和他父亲的躯壳！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沈墨的血液和思维。父亲的尸体就在眼前，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那最后爆发的金色符文光芒如同烙印，深深灼痛着他的灵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磅礴到难以想象的意志力量，如同从九幽地底升腾而起的灭世风暴，瞬间降临在这片残破的石室废墟！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瞬间切断了那三道即将喷发的规则光束与外部系统巨网的能量连接！凝聚的幽蓝色能量如同被掐断了源头的烛火，剧烈闪烁了几下，竟硬生生地溃散开来，化作点点逸散的光屑！

“警告！未知能量干涉！规则抹杀能量中断！来源…来源锁定失败！！”为首执法者肩部的猩红斜杠疯狂闪烁，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程序紊乱波动！他们那暗红色的晶体视窗疯狂扫视四周，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下，却无法锁定那股力量的源头！

这股力量…源自星核！是苍渊在接收了沈墨父亲最后信号、悲愤交加之下，不惜暴露自身位置、燃烧星核本源，强行进行的超远距离、超精准的能量干涉！它无法直接对抗执法者，却能短暂地干扰系统规则在这个狭小区域的运行！

这股力量在干扰了抹杀程序后，并未停留，而是化作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牵引力，瞬间包裹住瘫倒在地、濒临崩溃的沈墨！

“呃…！”沈墨只感觉身体一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破碎的石室、幽蓝的执法者、父亲冰冷的尸体…一切都在飞速远离、旋转！一股巨大的拉扯感传来，他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天旋地转！

轰！！！

他残破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狠狠甩了出去，如同断线的破布娃娃，重重砸落在古林深处一片厚实的、散发着腐烂落叶气息的苔藓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死过去。

意识模糊中，他似乎听到了远处荒石谷方向传来执法者愤怒的电子咆哮和能量剧烈碰撞的爆炸声…苍渊的干预，显然激怒了那些冰冷的杀戮机器。但此刻，他已经远离了那片绝地。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草木的湿气吹拂在脸上，带着泥土和血腥的味道，让沈墨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涌来，尤其是右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和皮肤下黯淡的金色裂纹，传来阵阵撕裂灵魂般的灼痛。但比身体更痛的，是心。

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空洞的眼睛，挡在他身前被规则能量轰碎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放。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沈墨蜷缩在冰冷的苔藓地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翻滚的悲鸣。泪水混合着血污，无声地滑落。他恨！恨那些穿铁壳子的怪物！恨那个该死的系统！恨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更恨…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为什么连父亲最后的牺牲都…都保护不了！

悲恸如同毒蛇噬心，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就在这时，他身下压着的、那片厚实的苔藓地，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清凉气息。这股气息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渗入他布满伤痕的身体，尤其是他那只饱受折磨的右手。

那股清凉所过之处，狂暴失控的灵能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些，灼痛感略有减轻。是这片古林的地脉灵气？还是…苍渊的力量残留？

沈墨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古林更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洼地，四周被巨大的、爬满藤蔓的古树环绕，厚厚的落叶层掩盖了大部分气息。在他刚才砸落的地方，苔藓被压塌了一片，露出了下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某种坚韧藤蔓巧妙遮掩的狭窄洞口。

洞口很小，仅容一人爬行进入，散发着陈腐的泥土气息和…一丝极其微弱的、沈墨无比熟悉的草木清香！

这香气…是“宁神草”！是母亲生前最擅长培育、也最常用来给他包扎伤口的灵植！父亲每次进山采药，总会特意寻找这种能安抚心神、愈合外伤的草药带回来！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沈墨！他强忍着剧痛，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近乎疯狂地扒开那些坚韧的藤蔓，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漆黑的洞口爬了进去！

洞口向下倾斜，狭窄而潮湿。爬行了约莫十几丈，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人勉强站立的天然石穴出现在眼前。

石穴内没有光，却弥漫着比外面浓郁数倍的宁神草清香。沈墨摸索着石壁，指尖触碰到一片干燥、柔软的苔藓铺垫。而在苔藓铺垫的角落，有一个用某种防水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物体。

沈墨的心跳骤然加速！他颤抖着双手，近乎虔诚地解开油布。

里面，是一本用粗糙兽皮缝制的…日记本。

兽皮封面已经磨损得厉害，沾满了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如同斑驳的地图。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利爪撕裂的伤痕。

沈墨颤抖着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但墨迹却带着一种刺目的暗红——那是用某种凝固的血液混合着植物汁液书写的！

**“沧澜历九千七百三十一年冬月初七阴”**

**“墨儿，如果你能找到这里…爹可能已经不在了。别哭。爹是自愿的。”**

**“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有些真相，必须有人记录下来，哪怕用血。”**

**“这本日记，记着爹知道的，关于这该死的‘系统’，关于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你…还有，关于你那只‘被诅咒的右手’的真相…”**

开篇几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墨的心上！自愿的？真相？右手的真相？！

他迫不及待地翻下去。日记的内容断断续续，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甚至有些地方被大片的血污覆盖，只能艰难辨认。记录的时间跨度很长，充满了逃亡的仓惶、绝望的挣扎、以及刻骨的仇恨和不屈的守护。

苍渊的意识，虽然无法直接降临于此，却通过沈墨剧烈波动的情绪和那本日记本身承载的强烈精神印记，“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沉重信息：

**“冬月十五大雪封山”**

**“又躲过一波‘玩家’的搜捕。躲在冰窟里，右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它又在‘闹脾气’了…呵，系统说这是‘吞噬邪器’，说我是靠吸食别人灵脉活命的魔头…”**

**“放屁！”**

**“墨儿，你记住！你这只右手，不是什么邪器！它是‘天赐’！是真正的、沟通天地灵气的‘灵脉之手’！是这方天地对我们守护者一脉的恩赐！它本该让你成为最强大的灵植师，培育万物，滋养地脉…”**

**“可是…自从三年前那个该死的‘流星雨’（系统降临）之后，一切都变了！天地灵气变得‘有毒’！它不再温和地回应你的右手，反而变得狂暴、充满攻击性！你每次试图引导它救人，都会被系统判定为‘邪术’！都会被扣上新的罪名！”**

**“腊月初三夜有追兵”**

**“为了救下被‘玩家’当成‘野怪’围猎的岩羊群…强行催动右手引动地脉灵气干扰…又被系统通缉了…‘蛊惑妖兽袭击正道修士’？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墨儿，爹知道你很痛苦。每次救人，都让追杀你的人更多，罪名更重。但爹要告诉你…你没错！看着那些无辜的生灵倒在血泊中，看着那些世代守护山林的乡亲被污蔑成‘邪修’屠杀…我们若袖手旁观，与那些畜生何异？！”**

**“哪怕被系统污蔑成‘魔头’，爹也认了！这‘魔头’，爹当得起！”**

**“沧澜历九千七百三十二年春分”**

**“墨儿，今天是你的生辰。爹躲在山洞里，用新采的宁神草汁给你‘写’这封信…可惜，爹找不到安全的办法送出去…”**

**“你的右手…爹最近发现，它似乎…在吸收那些被系统屠杀后逸散的怨念和绝望…这不是好事！那些负面能量在侵蚀它！在让你痛苦！爹试了很多古法，想帮你净化…效果甚微…”**

**“爹有种预感…系统…它在害怕你的右手！它在害怕这种不受它控制、能沟通真正天地本源的力量！所以它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污名化你、清除你！”**

**“夏至暴雨”**

**“黑石镇…老王头…还有他刚满月的小孙女…都没了…就因为他们给过我一块干粮…系统说他们是‘魔头同党’…”**

**“畜生！畜生啊！！！”**

**“墨儿…爹快撑不住了…不是身体…是心…每一次看到熟悉的面孔倒在血泊中…每一次听到他们临死前喊着‘天道之子’来救我们…爹的心就像被刀剐…”**

**“爹没用…保护不了他们…也保护不了你…”**

日记越往后，字迹越潦草，血污也越多，记录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字里行间充满了疲惫、自责和无边无际的悲愤。沈墨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滴落在粗糙的兽皮纸页上，晕开了那些暗红的字迹。他仿佛能透过这些血字，看到父亲这三年来如何在系统的追杀下东躲西藏，如何一次次看着他试图救助的人倒在血泊中，如何背负着“魔头之父”的污名，在绝望中挣扎守护。

**“沧澜历九千七百三十二年深秋最后一页”**

**“墨儿…爹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事…”**

**“爹找到了一个线索…一个关于‘系统’来源的线索…也找到了一个可能联系上‘祂’的方法…”**

**“你爷爷临终前告诉过我…我们守护的，不仅是这片山林…在星辰沉睡的最深处…有这方世界的‘心脏’…是祂给了我们‘灵脉之手’的恩赐…祂的名字…叫‘苍渊’…”**

**“爹要去试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把这里的真相…告诉祂…”**

**“如果…如果爹失败了…墨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去找‘星核’！去找苍渊大人沉睡的地方！这本日记…还有爹画在后面的图…或许能帮你…”**

**“记住…真正的天道…不会抛弃祂的孩子…”**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几行字，写得异常用力，几乎要划破坚韧的兽皮，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沈墨颤抖着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炭笔和暗红血渍混合勾勒出的、极其简陋的草图。

草图的核心，画着一个不规则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椭圆形物体，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在心脏的中心，用浓重的血渍点了一个醒目的点。心脏周围，用颤抖的线条画着代表地壳岩层的波纹，还有几处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山川河流地貌…

尽管简陋，尽管抽象，但沈墨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核心的椭圆形，那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和他右手皮肤下那些黯淡的金色裂纹，何其相似！只是放大了无数倍！

**星核！苍渊沉睡之地！父亲用生命最后传递的坐标！**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父亲的“失踪”…是为了寻找星核！为了联系沉睡的苍渊！他最后穿着执法者的铠甲出现…是为了打入系统内部？为了寻找那个“方法”？他胸膛核心那点守护金光…就是他找到的、试图联系苍渊的“信标”？！

而他沈墨，他这只被系统污蔑为“吞噬邪器”的右手…竟然是真正的“灵脉之手”！是苍渊赐予守护者一脉的天道恩赐！系统害怕它！所以要毁灭它！毁灭他！

“爹…爹！”沈墨死死攥着那本沾满父亲血迹和希望的日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因巨大的悲恸和真相的冲击而剧烈颤抖。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落在日记粗糙的封面上，滴落在父亲最后画下的星核草图上。

他不是魔头！从来都不是！他是被天道赐福的守护者！他的父亲，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守护他，才自愿踏入那无间地狱！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恶意的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掠过这片隐蔽的洼地！波动扫过沈墨藏身的洞口时，似乎在他手中那本染血的日记上…微微停顿了万分之一秒！

星核深处，一直通过沈墨剧烈情绪波动“观察”着这一切的苍渊，意识猛地一凛！

不好！是系统的追踪扫描！它锁定了日记上残留的、属于沈墨父亲的特殊精神印记和…那星核草图散发的、极其微弱的法则气息！

“沈墨！离开那里！”苍渊的意念在星核深处无声地呐喊！但它无法直接传递！

几乎在苍渊警觉的同时——

咻！咻！咻！

三道幽蓝色的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撕裂古林上空的夜幕，朝着沈墨藏身的洼地，如同陨星般狠狠坠落而来！

天道执法者！它们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