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雨踏着被晨露打湿的草皮,走近田头。那片土豆胡萝卜地在明亮的晨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繁茂景象。墨绿色的叶片油亮肥厚,挤挤挨挨,几乎看不到地面。植株的高度远超寻常,茎秆粗壮得不像话,透着一股非自然的旺盛生命力。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泥土腥气和一种……过于甜腻的植物汁液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隐隐不安的芬芳。
托马斯站在田埂尽头,笑容像焊在脸上一样标准,远远地挥手。本也看到了他,壮硕的身影挺得笔直,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同样幅度精准地挥了挥手。他们旁边还站着两个人。
距离拉近,江生雨看清了。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粗糙得像老树皮的白人男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一件磨得发亮的格子衬衫,戴着一顶同样破旧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上胡茬灰白,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斗。他叫老巴克,托马斯介绍时,他只是从帽檐下抬了抬眼皮,眼神浑浊得像泥潭里的死水,极其短暂地在江生雨脸上扫了一下,没有任何表情,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嗯”声,算是打过招呼。他的存在感很稀薄,像一块沉默的背景板,但那种毫无生气的沉默本身,就透着一种与托马斯、本的热情格格不入的诡异。
另一个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白人女性,叫珍妮。她身材略显单薄,穿着干净的碎花长袖衬衫和卡其裤,金色的长发编成一条粗辫子垂在脑后,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温和笑容。她的笑容弧度与玛丽安如出一辙,但眼神却有些空洞,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只是朝着江生雨的方向。当托马斯介绍时,她立刻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像排练过,声音轻柔但缺乏起伏:“你好,江先生,欢迎加入丰收。”说完,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眼神却很快飘向旁边一株长得异常肥硕的胡萝卜缨子,仿佛那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好了!人都齐了!”托马斯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带着无形压力的介绍环节,他拍了拍手,动作充满力量感,“时间就是收成!老规矩,巴克和珍妮负责东边那片胡萝卜,我和本负责西头的土豆垄。江先生,”他转向江生雨,笑容依旧慈祥,但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配,“你跟着本,他力气大,你帮他打下手,把挖出来的土豆拣选一下,把泥磕掉,好的装进那边的大筐里,有虫眼或者太小的,丢进旁边那个小桶。”
本立刻憨厚地应了一声:“好嘞!江,跟我来!”他拿起一把宽大锃亮的锄头,又递给江生雨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柳条筐和一个带提手的小木桶。
江生雨接过筐和桶。筐很沉,桶里散发着一股泥土和腐烂植物混合的淡淡气味。他左手提着桶,右手因为僵硬和麻木,只能笨拙地用胳膊夹着柳条筐的边缘。粗布手套下的手指依旧传来持续的麻痒感。
“工具就在地头,自己拿趁手的!”托马斯指了指田埂边放着的几把铲子和耙子,然后大手一挥,“开工!”
命令一下达,原本还算“松散”的几个人瞬间动了起来。动作流畅,分工明确,没有一丝迟疑和交谈。
老巴克像一具被唤醒的提线木偶,沉默地走向东边的胡萝卜地,拿起一把短柄锄,动作精准而机械地开始刨土。他每一次挥锄、弯腰、拔起胡萝卜的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幅度、角度、节奏都恒定不变。珍妮则拿起一个篮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每当老巴克刨出一根胡萝卜,她就立刻蹲下,用一把小刷子极其标准地扫掉根须上大部分的泥土,然后小心地、动作如同复刻般一致地将胡萝卜放进篮子,摆放的方向都几乎相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配合却天衣无缝,效率高得惊人。
托马斯和本也走向西边的土豆垄。托马斯拿起一把铲子,动作同样精准有力。本则挥舞着那把宽大的锄头,每一次落下都带着破风声,深深地掘进肥沃的黑土里。
江生雨夹着筐,提着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本身后,走向属于他们的那片土豆地。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得过分,踩上去有种微微下陷的吸附感。
本在一垄土豆前站定,回头对江生雨露出那口白牙:“江,看好了!就这样!”他话音未落,手中的锄头已经高高扬起,带着一股蛮力狠狠落下!
“噗嗤!”
锄刃深深嵌入黑土,本用力一撬!一大坨夹杂着草根的黑色泥土被翻了起来,同时被带出的,是七八个沾满新鲜湿泥、滚圆硕大的土豆!每一个都几乎有成人拳头大小,表皮光滑,在晨光下泛着一种过度健康、甚至有些油腻的光泽。
“嘿!好家伙!”本憨笑着,用锄头扒拉了一下那堆土豆,“个头真不错!江,交给你了!把泥磕掉,好的装筐!”
江生雨看着地上那些沾满黑泥的“宝贝疙瘩”,胃里一阵翻腾。它们看起来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他强忍着不适,放下桶,将夹着的柳条筐放在旁边。他蹲下身,左手伸向一个最近的土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凉滑腻、沾满湿泥的土豆表皮时——
异变陡生!
那土豆旁边,一条原本安静伏在泥土里、只有小指粗细、颜色与泥土几乎融为一体的暗褐色藤蔓,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激怒的毒蛇般猛地弹射起来!藤蔓顶端并非叶片,而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吸盘般的口器,口器边缘是一圈细密得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闪烁着寒芒的尖刺!
它速度快得惊人,目标直指江生雨戴着粗布手套的右手腕!
一股冰冷的恶意和死亡的威胁感瞬间攫住了江生雨!他全身的汗毛倒竖!完全是求生本能驱使,他来不及思考,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嘶啦!”
藤蔓顶端那细密的尖刺擦着他右手腕粗布手套的表面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手套的粗布纤维被刮开几道细微的口子!虽然没刺破皮肤,但那冰冷的触感和尖锐的刮擦感清晰地传递到了他麻木的皮肤上!
江生雨一屁股跌坐在湿冷的泥地里,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裂!
“江?你咋了?”本听到动静,停下挥舞的锄头,转过头,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看着坐在地上的江生雨。“摔着了?这地是有点滑,小心点啊!”他的语气充满关切,眼神清澈,似乎完全没看到那条偷袭失败后、迅速缩回泥土中消失不见的诡异藤蔓!
江生雨惊魂未定,目光死死盯着刚才藤蔓出现的地方。那里只有翻开的黑土和几个滚圆的土豆,那条藤蔓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再猛地看向本,看向不远处同样在劳作的老巴克和珍妮,看向另一头正在铲土的托马斯——
他们动作流畅,神情专注,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异样!托马斯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专注于他脚下的垄沟。珍妮依旧在机械地刷着胡萝卜上的泥土。老巴克挥锄的动作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只是江生雨自己的幻觉!
但右手腕手套上那几道清晰的刮痕,和手腕处传来的、因为刚才剧烈动作而加剧的麻痒刺痛感,都在疯狂地提醒他——那不是幻觉!
【警告!侦测到异常生物活性攻击!】
【规则提示:接触与谨慎生效!】
【污染侵蚀轻微加剧!局部组织活性异常波动!】
视网膜上,冰冷的系统提示瞬间弹出又隐去,快得如同警告的闪光。
江生雨的心沉到了谷底。规则……这就是规则怪谈的世界!那些植物,或者这土地本身,对他这个“外来者”或者说“低亲和度者”抱有天然的恶意!而其他“邻居”,无论是托马斯一家还是老巴克、珍妮,他们要么是这“完美”的一部分,要么被“完美”同化,要么……根本看不见这些异常!他们如同设定好程序的NPC,只专注于“丰收”这个任务本身。
他必须遵守规则!保持协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严重失职”的后果可能比被藤蔓咬一口更可怕!
“没……没事!”江生雨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尴尬又带着点后怕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颤,努力模仿着笨手笨脚的新人形象,“地太滑了,没站稳!这手套也……也不太跟手。”他晃了晃自己依旧僵硬笨拙、戴着破手套的右手。
“哈哈,小心点!”本不疑有他,憨厚地笑了笑,继续挥动锄头,掘向下一块泥土。“来,接着干活!看,这垄下面肯定还有大家伙!”
又一坨黑泥被翻起,带着几个同样硕大圆润的土豆。
江生雨看着那些在新鲜泥土中滚动、散发着诡异光泽的“丰收果实”,又瞥了一眼它们周围看似平静无害、实则暗藏杀机的黑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恶心。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利用那点疼痛来维持清醒和镇定。
他不能再用手直接接触了!至少,不能是右手!
他挣扎着爬起来,目光飞快地扫过田埂边的工具。他看到了一个长柄的耙子,耙齿细长。
有了!
他走过去,用左手拿起那把耙子。回到土豆堆旁,他蹲下身,但保持着一点距离。他用左手握着耙子长长的木柄,小心翼翼地将耙齿伸向一个土豆,然后轻轻一勾,将它从泥堆里拨拉出来,滚到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接着,他用耙子的背面,小心地、像推球一样,将土豆推着在干燥的泥地上滚了几圈,磕掉大部分湿泥。最后,才用戴着粗布手套、依旧麻木僵硬的右手,极其快速地、像抓烫手山芋一样,抓起那个处理过的土豆,丢进旁边的柳条大筐里。
动作笨拙、缓慢、效率低下,但至少……最大限度地避免了直接接触那些诡异的泥土和可能潜藏杀机的植物!
本又挖出了一堆土豆,回头看到江生雨这“独特”的清理方式,挠了挠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憨厚地笑了笑:“嘿,你这办法……也行!小心点就好!”他显然觉得江生雨是怕脏或者手笨想出的笨办法,并未深究。
江生雨心中苦笑。他一边继续用这种极其耗费体力和时间的“安全”方式处理着土豆,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高度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泥土和植物。每一次用耙子拨动土豆,每一次右手快速抓取,都伴随着心脏的狂跳和神经的高度紧绷。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但江生雨只觉得遍体生寒。这片看似生机勃勃、正在“丰收”的田野,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铺满伪装陷阱的死亡之网。而他,是网中唯一清醒的猎物。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和重复的机械劳作中缓慢爬行。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人后背发烫。江生雨左手握着耙子的木柄,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滑。每一次用耙齿将沾满湿泥的土豆从黑土堆里勾出来,都像在拆除一枚诡雷。他的动作越发熟练,但内心的警惕却丝毫不敢松懈。目光如同扫描仪,在每一个被翻开的土坑、每一丛茂盛的土豆秧子根部快速扫过。
本依旧在不远处挥汗如雨地挖掘,锄头翻起的泥土带着肥沃的腥气。他偶尔停下来,用袖子擦擦汗,朝江生雨露出憨厚的笑容,催促道:“江,加油啊!这一垄快到头了!”他完全沉浸在高效率挖掘的“成就感”里,对江生雨如履薄冰的谨慎毫无察觉,或者说,视而不见。
柳条筐里的“好土豆”已经堆起了小半筐,那些被江生雨判定为“有虫眼”或“太小”的、被丢进小桶的“次品”却寥寥无几——这些土豆看起来都太“完美”了。桶里散发出的泥土和腐烂味似乎更浓了些。
就在这时,江生雨用耙子小心地将一个新挖出的土豆从湿泥中拨拉出来,滚向旁边相对干燥的地面。这个土豆格外硕大,表皮光滑得如同打过蜡,在阳光下反射着油腻的光。
就在土豆离开泥坑的瞬间,异变再生!
“簌簌!”
两条比之前更粗、颜色更深、几乎呈墨绿色的藤蔓,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土豆下方的湿泥里弹射而出!它们的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一条直刺江生雨因弯腰拨拉土豆而暴露的脖颈侧面,另一条则阴险地贴着地面,扫向他支撑身体的右脚踝!藤蔓顶端的吸盘口器张开,细密的尖刺闪烁着幽光,带着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气!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江生雨瞳孔骤缩!脖颈和脚踝同时暴露在攻击下,避无可避!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在高度戒备下的本能反应超越了意识!
左手!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耙子的长柄!就在藤蔓暴起的刹那,他抓着耙子木柄的左手如同被弹簧推动,猛地向上一提,同时手腕一拧!
“呼!”
沉重的耙头带着沾满泥土的耙齿,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和求生的意志,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地抽向那两条袭来的藤蔓!目标不是藤蔓本身,而是它们弹射出来、暴露在泥土之上的那截“中段”!
“啪!噗嗤!”
沉闷的撞击声和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植物纤维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粗壮的耙齿狠狠地撞在了两条藤蔓的中段!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其中一条抽得猛地一歪,攻势顿消,软趴趴地摔落在地,扭动着,顶端吸盘徒劳地开合。而另一条则被几根耙齿精准地“咬”住,如同被铁钳夹住!藤蔓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挣脱,耙齿上沾着的湿泥簌簌落下。
但江生雨的攻击并未停止!一击得手,巨大的恐惧和肾上腺素混合成一股狠厉!他左手死死握住耙柄,腰腹发力,整个人顺势向后猛地一拽!同时右脚狠狠踩向那条被耙齿咬住的藤蔓根部附近的泥土!
“嘶——!”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无数细针刮擦玻璃的刺耳鸣叫,从那条被咬住的藤蔓内部爆发出来!这声音极其痛苦和怨毒,穿透空气,刺得江生雨耳膜生疼!
“噗!”
被江生雨狠狠踩踏的湿泥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踩爆了!那条被耙齿咬住的藤蔓猛地一僵,疯狂扭动的动作瞬间停止,如同被抽掉了脊椎!墨绿色的藤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变黑、干瘪!顶端的吸盘口器无力地垂下,细密的尖刺失去了光泽。
另一条被抽歪的藤蔓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死亡,发出一阵细微的、如同啜泣般的“簌簌”声,迅速缩回了翻开的泥土深处,消失不见,只在松软的黑土表面留下一个快速被湿泥填满的小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藤蔓暴起到被击溃,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藤蔓死亡后散发出的、更加浓烈的腐败腥气,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令人作呕。
江生雨剧烈地喘息着,左手依旧死死握着耙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耙齿上还挂着那条已经彻底枯萎发黑的藤蔓残骸。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江?你……你在干嘛?”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惑和不解,他停下了挖掘,转过身,看着江生雨摆着那个奇怪的姿势——耙子高高举起,上面还挂着一条黑乎乎、干瘪的“烂草根”?“那是什么玩意儿?烂藤子?你拿耙子抽它干啥?”他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不理解,仿佛江生雨刚才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抽打一堆毫无意义的垃圾。
不远处,老巴克挥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从低垂的帽檐下极其短暂地瞥了这边一眼,那眼神依旧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波澜,随即又继续他那精准机械的挖掘。珍妮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在仔细地刷着一根胡萝卜上的泥土,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只有托马斯,他放下了铲子,转过身,脸上那标志性的慈祥笑容似乎淡了一些,眼神锐利地扫过江生雨,扫过他耙子上挂着的枯萎藤蔓,最后落在他因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上,以及他那明显更加僵硬笨拙的右手。
“年轻人,干活就好好干活。”托马斯的声音响起,依旧洪亮,但少了几分之前的热情,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和告诫,“别跟那些杂草藤蔓较劲,浪费力气。咱们的任务是收土豆,不是清理野草。赶紧的,把东西收拾好,接着干活!时间不等人!”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江生雨眼前的致命袭击,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需要被忽略的“清理野草”。规则在无声地强调:专注“丰收”,忽略“异常”。
江生雨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右臂因刚才发力而加剧的麻痒刺痛。他垂下耙子,让那条枯萎的藤蔓残骸掉落在泥地上。他脸上挤出一个尴尬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模仿着新手的笨拙和“多事”:“是……是!托马斯先生!刚才……刚才那藤子突然弹出来,吓我一跳,我……我就顺手抽了一下……我这就接着拣土豆!”他一边说,一边用耙子将那枯萎的藤蔓残骸随意地拨拉到旁边更远的草丛里,动作尽量显得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处理一根碍事的杂草。
【警告!异常生物活性攻击(二次)!】
【成功抵御并造成目标单位(次级藤蔓)湮灭!】
【规则遵守判定:未引发大规模异常注意,未中断劳作进程,符合“基本协作”要求。】
【源质+0.5】
【污染侵蚀加剧(能量对抗消耗/毒素微量渗透)!右手局部组织活性异常波动加剧!建议尽快处理!】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一闪而过。源质增加了,但右手的状况恶化了!那枯萎藤蔓死亡前爆发的毒素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似乎顺着刚才耙齿与藤蔓接触时的反震力,微量渗透了粗布手套和麻木的皮肤!
江生雨的心沉甸甸的。他知道,自己暂时过关了,用这种看似“笨拙”和“新人反应过度”的方式,在规则允许的边缘化解了危机,甚至得到了微薄的奖励。但在托马斯那看似平静却暗含审视的目光下,在本那单纯的困惑中,在老巴克和珍妮那非人的漠然里,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小丑。
他不敢再看地上那堆散发着诡异光泽的土豆,更不敢去看泥土深处可能潜藏的其他东西。他只能低下头,再次拿起耙子,用更慢、更谨慎、也更耗费心神的方式,继续这场在阳光下、名为“丰收”的恐怖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