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彩信无声地跳进来,黑色背景上浮动着湿漉漉的字迹:“明晚八点,我们见个面吧。“发件人栏里跳动的,赫然是三年前溺亡在青弋江的苏棠。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屏幕冷光映得掌纹泛着青白。那天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暴雨夜的争吵、失控的推搡、坠入江水时苏棠惊恐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只在浊浪中沉浮的手腕。警方捞起尸体时,她脖颈处缠着的水草里,还卡着我扯断的珍珠项链。
第二天傍晚,我鬼使神差地站在第三医院旧址前。铁门锈蚀的缝隙里钻出紫色藤蔓,门牌上的“第三“二字被爬山虎啃噬得残缺不全。值班室里,裹着灰扑扑军大衣的老头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找苏棠?直走第三个路口右转。“
穿过挂满蛛网的长廊时,墙角的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指针猛地跳向八点整。霉味混合着某种腥甜气息扑面而来,我低头才发现帆布鞋正踩在蜿蜒的水迹上,那水迹从走廊尽头延伸过来,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像极了江底腐烂的水藻。
停尸房的铜环冰凉刺骨,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巨兽的哀嚎。室内悬浮着细小的磷火,在冰柜群中明灭不定。第三十六号冰柜的门缝渗出白雾,凝结的水珠顺着金属表面滑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小夏,你果然来了。“湿漉漉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苏棠的校服裙摆还在往下滴水,领口处暗褐色的污渍勾勒出绳索的形状。她歪头时,脖颈伤口里突然钻出几尾银鱼,鳞片在磷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你看,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四周的冰柜同时发出爆裂声,无数惨白的手臂从雾气中探出。我被拽倒的瞬间,看见苏棠嘴角裂开至耳际,露出满口长满青苔的牙齿。她掌心摊开,三颗泛着绿光的珍珠滴着水,正是当年坠入江底的那串项链。
腐臭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无数冰凉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惊恐地挣扎着,却感觉身体逐渐变得沉重。苏棠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她空洞的眼窝里突然涌出浑浊的江水,腥臭的水流灌入我的口鼻。我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含混的呜咽。
周围的尸体纷纷向我聚拢,他们腐烂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有的尸体眼珠已经脱落,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有的皮肤大片剥落,露出森森白骨。我被挤在尸体堆中,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冰凉黏腻的触感,还有那从他们体内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苏棠的长发如同活物般缠绕住我的脖颈,越勒越紧。我呼吸困难,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我看到所有尸体的额头都浮现出我的倒影,他们齐声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声音仿佛能刺破耳膜。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到停尸房的天花板上垂下密密麻麻的水草,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和这些恐怖的尸体笼罩其中。
第二天清晨,晨雾还未散尽,几个胆大的探险者结伴闯入荒废的第三医院。他们举着手电筒,光束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游移,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寂静。在停尸房门口,有人惊恐地发现一具蜷缩的尸体——那是个年轻女孩,脖颈缠绕着腐烂的水草,指缝里还死死攥着三颗泛着幽光的珍珠。
警方很快封锁了现场。法医掀开白布时,倒抽一口冷气——女孩的瞳孔呈现诡异的扩散状,眼球表面覆盖着一层类似水藻的绿色薄膜,仿佛生前被溺毙在深不见底的江水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气泡,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体内钻出来。
调查陷入僵局时,负责物证鉴定的警员在女孩手机里发现异常。除了那条神秘彩信,相册里突然多了一张照片:昏暗的停尸房内,无数惨白的手臂从冰柜伸出,中央位置有两个身影相拥而立——正是女孩和她死去的闺蜜苏棠。诡异的是,苏棠的身体半透明状,胸腔里竟游动着几条银鱼,而女孩的面容扭曲,嘴角裂至耳根,露出和苏棠如出一辙的恐怖笑容。
当晚,参与调查的警员陆续出现怪事。有人在淋浴时发现水流变成浑浊的江水,头发里缠绕着水草;有人在深夜惊醒,看见床边站着湿漉漉的身影。最离奇的是法医,他在解剖时突然眼神呆滞,用手术刀在自己脖颈处划出和死者一模一样的伤口,嘴里喃喃念着:“该团聚了……”
一周后,第三医院旧址彻底被混凝土封死。但每到雨夜,附近居民总能听见从地底传来的水声,还有女孩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有人说,那是两个永远被困在停尸房的灵魂,正在举行她们迟到的“告别会”,而那张邀请函,永远不会停止寄向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