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上有许多蛛丝马迹，万事通凭借深厚的经验，轻易找到被丢弃的马车，继而发现林间的妇人足迹。道路湿滑，她们走得相当艰难。老大从容地追踪。
走了不多时，又看到树枝上挂着一片碎掉的衣裙。老大还指给希林看。又走了一会，老大停下来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地方……”
此处脚印乱成一团，她们踌躇了很久。
老大仔细探查，找出一行人逃亡的方向，一条小小的岔路，通向幽暗的森林深处。
“自寻死路。”
说这句话时，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杀意了。希林本能地感到恐惧，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次……还需要我来动手吗？”
老大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安静。他们非常小心地在枯叶中行进，还是不免有吱嘎吱嘎的声音。
夜间的森林阴冷而且恐怖，月光被浓密的树叶遮挡，眼前一片漆黑。时不时有动物逃窜，或发出怪异的叫声。老大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照明，单凭着感觉摸索着追踪。希林跟在他后面，身为吸血鬼固然可以看清眼前的黑暗，却不免感到好奇。
“老大究竟靠什么在找路啊？难道说，他就像恶魔那样能听见别人的心声？”
“听到了么？”
“？”
老大侧耳去听，然后让希林也跟着听。
“恐惧的颤抖，绝望的啜泣声。”
不是在开玩笑的吧！少年静下心来，果然听到了某种喘息声，似有似无，更说不清方向。而老大非常笃定。
“黑夜中，有妇人在祈祷。她身后有人四肢发抖，浑身都在震颤；还有人微微地啜泣。这些声音，终将来杀身之祸。”
走到一处空地，三名妇人蜷缩在一起，隐蔽在灌木和树叶里。她们的隐蔽手段很拙劣，枯叶中，光鲜的衣裙露出一角。
随着万事通靠近，她们的啜泣转变为哀嚎，继而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试图逃走。
那是个胖胖的贵妇人，带着一名衰老的仆妇，身后跟着一个和希林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女孩的模样有些眼熟，似乎是芙蕾莎大小姐的侍女，在浴池里有过一面之缘。她看起来胆小、怯懦，遇到“流氓”时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面对歹徒了。
黑夜中，她显得孤单、弱小，跑了几步便摔倒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不哭、不叫，呆呆地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吓傻了一样的。
老大急于追击那两个逃跑的妇人，冲到她们身后唰、唰两下，轻易地斩断脖颈，二人双双殒命。下手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连他手里的武器希林都看不清楚。
“这个交给你了。”老大走回来，从容地说，“时间非常宽裕，随你怎么处置。”
希林拔出腰间匕首，冷冷地看着那个女孩。
“你以前虽然杀过人，但是没杀过小女孩儿吧？”老大见他犹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把敌人当作是猎物，即便残忍地杀死它们也不会觉得愧疚。小鬼，你杀过许许多多小兔子、小松鼠吧？就当是小动物一样，轻而易举地杀掉她。一旦跨过了这道坎，你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懦弱了。”
少年咽了咽口水。
见他还是迟迟不肯动手，万事通老大又说，“我去拿铁锹，待会还要掩埋尸体。这段时间你自行斟酌，我不会过问的。”
似乎是有意留了点时间给希林。他走开不久，听到林间传来一声少女的惨叫。
一时间鲜血泵出，凛冽的腥气刺激着吸血鬼的五感，黑暗中可以看到少年的眼睛放着光亮。希林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是血。
他有一小段时间里失去了意识，尽情喝着血，直到脑子重新清醒过来，身体又有了人的温度。
少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背过气了。但她还没死，只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匕首划开她锁骨下面的皮肉，伤口不深，也就半寸，还不足以致命。
希林冷静下来，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
“既然做什么事都可以……那也包括放她一条生路咯！”
少女微微睁开眼睛，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嘘——”
希林示意她倒在地上装死。她早就没力气了，装得跟真的一样。
“佣兵团这伙人，没一个善类。他们为了佣金可以杀任何人，也包括自己的同伙。这三个人眼下还称兄道弟的，无非是彼此钳制，谁也杀不掉谁罢了。”
希林对此早已心知肚明。
“盗贼和小白一直惦记着杀我，若不是老大阻止，他们早就下手了。但……老大就不想杀我了么？”
还有一件事希林耿耿于怀。
“当日黛芙妮委托我转交给弗拉维大人的点心，特地叮嘱我自己先吃一个，再请大人也吃一个，莫不是点心有毒，她想一石二鸟把我一起灭口？黛芙妮只是个贪财的老板娘，她不会对人起杀心，但整件事，很可能是老大叫她做的……”
万事通老大从大路上返回，带了一把铁锹给希林。少年早把三具“尸首”整理好，身上的财物统统搜刮干净，摆在老大面前了。
一些项链、耳环之类的饰品，黄铜的腰链，钱包里还有几块金币和银币。
“越来越熟练了啊？”老大满意地点头。
不劳他费心，希林就地挖坑掩埋尸体。坑挖得很深，他故意把两个妇人的尸体垫在底下，奄奄一息的女孩摆在顶上。小心地掩埋，顶上拿枯叶遮盖，确保她等会可以自行逃离。
出于信任，万事通竟然没有过问。老大远远地等着，一边摆动那些首饰。
“就这条宝石项链还不错，其他都不太值钱，是些无所谓的小玩意儿。好在世界边缘的集市上，总能拿到合适的价钱。”
“好了？”
“嗯。”
希林拿铁锹拍拍脚下的土，示意自己埋得实诚。
“那么，咱们去世界边缘的集市吧！去那边换钱，再吃点东西。”
希林扛着铁锹跟在老大身后。
“咱们直接去，不等盗贼和小白了吗？”
“我们在那边汇合。不需要关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他们有自己的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