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通电惹来大麻烦

就在添雄开始打地基时,谎谎了两年的通电传言变成了现实,寨背千百年来点灯熬蜡的日子结束了。

改革开放一开始,福建省的小水电事业就得到了飞速发展,装机容量5000千瓦以上的小电站一个接一个地建成。

寨背能通电,借了武平县的光。武平的六甲水库,大坝经过重修,建起了10万千瓦的水电站。在流向寨背那条溪流上游,还建了个梯级电站。

就在离寨背不到两公里的武平县三台乡坝口村安装了一个2万千瓦的发电机组,从1983年开始,寨背村就开始集资架电线,安变压器,每家每户还出了不少义务工。

两年过去了,也没看见电灯亮起来,正当百姓开始骂娘的时候,电来了,灯亮了,添雄的房子可以挑灯夜战了。

人们都围着用水泥砌筑砖墙的添雄家议论着:“来金有福气呀!一建洋房就通电了,以后的日子越过越亮堂啊!”

来金说:“这都是托了大家的福,房子造成后,添雄三兄弟一定请大家吃席喽!”

添雄请了一个瓦匠坐阵,一家四口当小工,一边伺奉瓦匠,一边偷着学手艺。

电力会改变人们的生活,除了电灯外,第一个支起电视天线的是庆远家。他有工资,从传出要通电那时起,他就开始攒钱买电视了。

那时的黑白电视有9吋到24吋的,他买了一个17吋的,850元一台,刚好是他两年的工资。

他的电视一支上,立刻把人亲们从添雄的工地拉到了土楼的饭堂,两间屋里挤满了人,光文陞这一脉的就有30余口,还有贤陞的天贵一家和附近的孩子们呢。

福建山多,中央电视台的节目收不到,只能收到福建台转播的节目。这一年,播出的是译制片,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添雄的房子是和这部电视剧一道建的。

四开间的大平台,把原来的第三间房改成了楼梯间,房子的宽度盖到了8米,在前面建了一个3米宽的通长大厅,里面是4.5米的3个房间。墙也不象原来土墙那么厚了,三道墙才50公分,是原来一道土墙的厚度。

门窗都是实木的,用落叶杉制作的,刷上了亮油。窗户可以打开了,镶了玻璃。白天阳光照进厅里,一片通亮,晚上打开电灯,照得院里通亮。

房盖不是从缝隙可以看见星光的泥瓦了,是用钢筋水泥捣固的棚,从梯子上去,上面砌了60公分的女儿墙,围成了60平米见方的大平面。秋日里,躺在上面望着月亮和星光,听着秋虫和青蛙的演唱会,格外惬意。

这个房子盖到这里花了两万元钱,添雄又欠下了一万元的积还。房子一建成,他和添忠又出去赚钱了。

族里不消停了,《血疑》播完了,剧情还在族人中间发酵。庆城和庆远开始怀疑庆东的血缘了。

首先,他们怀疑庆东和庆裕长得不象。庆裕的脸型是瓜籽形,庆东是圆脸;庆裕的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庆东探肩弓背,肩柳腿弯;庆裕的脑型后面是平的,庆东是后脑勺圆圆的。

其次,他们又怀疑两人的性格不同。庆裕吃苦耐劳,庆东好吃懒做;庆裕学习刻苦,庆东逃学嬉戏;庆裕宽容大度,庆东斤斤计较。

第三,他们最怀疑的是庆东不会木匠,这是汤氏家族传世的手艺,连女娃都无师自通,会用斧锯。

他们开始找证据了。庆远给东北写信了,他管他五叔叫满叔。客家人总把同辈中最小的一个叫满伢子,下辈就称满叔,再下辈就称满叔公。

满叔回信斥责了他的怀疑,训诫他不要望风捕影,妄加猜测,辱没了他四叔的名声。

汤静清是何等人物啊,83岁了,岂能引出兄弟阋墙的祸端来,否认了庆东是从潮州广济桥拣来的事实。

庆谷在邻村做木工,从房上摔下,大腿被耙子扎坏了,送到县城,急需输血。庆城心生一计,把添喜带去,结果一试血型,找到了铁证。

汤家的血型非A即B,抑或AB型,添喜却是O型。O型是万能输血型,但是,这一血型最容易被其他血型同化,而不会同化其他血型。虽然添喜为他满叔献了血,但是庆城却拿出了他的化验单发难了。

没有电,就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视看,就不知道血型与亲缘的关系;通电这么大的好事,给庆东家族带来的却是巨大的麻烦。

庆城和庆远的鼓唇绕舌,在厚洋掀起了排雄浪潮。有的往来金家扔死鸡、死狗,有的见面用洗脚水泼她,更有甚者要扒她的房子。

添喜不是吃素的,19岁小伙子牤牛的汉,他开始了保家卫母的战争。谁侮辱他妈,他就跟谁干,不惧群而攻之。

添喜身形矫健,善于打架,三两个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手狠,抓到什么都敢劈扫过去,一时间,震慑了所有蓄意攻击之人。

他能认出那些死鸡死狗来,捡起来,持着砍刀,挂到主人的门上,没人敢阻挡。

俗话说,好虎一个把家的,耗子一窝喂猫货,添雄家因为有了添喜这头猛虎,才没被赶出厚洋。

再说添雄,他在卖瓮中发现,山里人种烟的较多,龙岩有卷烟厂,一年四季收烟叶。那里距上杭才70公里,是闽西北的地区行署所在地。他便和添忠做起了收烟叶的买卖。

村民们种烟大多是自给自足,有了余份就拿到墟上去卖。他不象粮食、蔬菜、肉类那么好流通,为此,几乎没有定价,给钱就卖。

改革开放初期,许多人靠贩运发了家。添雄有了自行车,成了最低级的贩运者。

他跑了一趟龙岩卷烟厂,仔细地摸清了收购烟叶的检验程序和划等过程及收购价格,心里有了数。

在烟厂一斤一等烟叶的收购价是3.8元钱,而山里墟上的烟叶最好的卖2元钱一斤,到了偏远处,一元一斤,甚至几毛一斤也有得买。

他的自行车一次可驮上一百斤烟叶,一天就能骑到龙岩,一次往返只需三天,能赚到300元左右,平均一天近100元,加上添忠做木工的工钱也在涨,一个月兄弟俩赚到三千元是可以达到的。

于是,他让添忠边做木工边收烟,自已往返于龙岩和山沟之间,已有几个月没有回寨背了,厚洋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

新年又要到了,添雄和添忠、添洪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两兄弟赚了1.2万,可谓收获颇丰,欢天喜地。

回到家里,迎面泼来的是一盒冷水,把添雄的欢喜浇成了忧郁。他还上了积还,自己问自己:“难道没有汤氏的血缘就不能自立于厚洋屯吗?”

他舍不得这里的山山水水,更舍不得自已用汗水建起的楼座子,他不想走,可是又怎么能站住脚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