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藤把你跟村长的儿子的断臂牵扯到一起的？”南锦衣用手在断臂的横截面上撩了一下，细若牛毛的藤丝一下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往南锦衣的手指上攀附。
断臂见状，往前移了下，藤丝卷缩起来，一会儿功夫，又钻了回断臂里。
断臂并不清楚和尚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依据它在和尚那边见到的情形，和尚一直在用太岁、藤丝、活人以及活虫做实验，这个实验历经数百年，到和尚这儿，总算是摸出了一点儿头绪。
村长的那个儿子，是和尚选中的第一个试验品。这个实验极其成功，他不仅可以与太岁做成的断臂完美融合，且在太岁的帮扶下，具备了更强的攻击力。
和尚大喜，想要利用柴垛村，为自己制作更多的怪物，他想要组建一支完美的怪物军，让它们为自己所用。可除了村长的那个儿子外，柴垛村的村民再没有一个成功的，他们全都变成了酒翁里的那些东西。
“只有失败者才会被放到酒翁里？”
“不！”断臂摇着手指：“不是只有失败者才会被放到酒翁里，而是和尚觉得不应该浪费，他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而这个办法，可以大大降低产生怪物的失败率。它把黑太岁与那些村民一起放在酒翁里，让村民成为黑太岁的食物，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将黑太岁取出，放到实验者身上。随后，和尚会用特殊的符咒加持，让黑太岁与其合二为一，成为和尚想要的怪物。”
“为何是牛头马面怪？”
“因为牛头马面是被所有人忌惮的怪物。”断臂说：“在大多数活人眼里，牛头马面是阴司使者，是来索命的，单是看见它们就会心里打颤。和尚是假和尚，他既不念经也不普渡终生，但他在寺庙里待过，熟知人们的心理，而牛头马面，也是他比较熟悉的形象。”
“这些也是和尚告诉你的？”柳韩山拨着断臂的指头：“你知道骗我们的后果是什么。”
断臂瞥了柳韩山一眼，说：“你傻呀，和尚能告诉我这些吗？这些都是我偷听来的。”
“真的是偷听来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我自个儿编的。”断臂在原地跳了几下：“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说爱信不信是吧？爷不信，爷要把你拨开看看。”柳韩山拽住断臂，断臂尖着嗓子朝着南锦衣喊救命。
“别折腾它了，它只是个没张嘴的太岁。”南锦衣示意柳韩山放开断臂：“夫君没有发现吗？我们所听到的声音都不是它自己说的，而是有人想要我们听到的。”
“和尚，亦或者是你的师傅？”柳韩山戳着太岁的眼睛：“我也奇怪，一个没有嘴的家伙怎么能张口说话。”
“没有嘴就不能说话了吗？就像你们没有耳朵就不能听见吗？”断臂不服气道：“倘若我把你们的耳朵扯了，你们还能不能听见？”
南锦衣没有理会断臂，而是闭上眼睛，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在柴垛村来回走了两遍，直到她站在酿酒坊的废墟上，她才发现了端倪。
随着一个“破”字，柴垛村开始地动山摇，等柳韩山找到南锦衣，抓住她的胳膊，让她跟自己离开柴垛村时，他们听见有东西裂开了。
那个裂开的声音很清脆，就像是徒手捏爆了核桃壳。伴随着那个声音的消失，晃动着的地面也恢复平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头顶，发现他们被困在一个类似壳的东西里面，而刚刚的那个声音，正是这个壳裂开的声音。
“结界？”柳韩山用剑护住南锦衣，回头去看时，发现断臂已经消失了。
“不用找了，它是假的，打从我们步入柴垛村的界碑时，所闻所见便全都是假的。”南锦衣挡开柳韩山的剑：“没有危险，师傅想让我们看的，应该是结界外头的东西。”
随着结界破开，一幅幅棺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棺材有新有旧，有大有小，有些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而有些则是新买的，连黑漆都没刷。棺材里，躺着一副副骨骸，姿势不同，高低不同，骨龄也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在每一具骨骸上都缠绕着一些藤丝，藤丝上还挂着一些东西。
南锦衣取下发簪，将那些东西挑起，发现是一些被撕扯成碎片的太岁。仔细观察，发现这些骨骸的面部有挤压变形的情况，且面部缠绕的藤丝以及留下的太岁碎片更多。
“他们是柴垛村的村民？”柳韩山问：“若是村民，为何躺在棺材里？这些棺材又是谁放在这里的？你师傅让我们来看这些棺材，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
“这些村民身上有伤。”南锦衣指着那些骨骸：“这一具是刀伤，下刀者用得力气极大，几乎每一刀都砍在了骨头上。你武功比我好，应该能看得出来，使刀者是个高手。高手在面对突发状况时，就算会慌张，也不至于将刀使成这个样子。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遇到了让他恐惧的，处于生死攸关下的东西。”
“柴垛村的村民让他感觉恐惧？”柳韩山附身查看，一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尖叫着，从腐朽的棺椁边溜走了。柳韩山被那老鼠吓了一跳，却没将手中的断骨放下，他反反复复地查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柴垛村的村民是不会武功的，若真像夫人说的那样，刀客忌惮的应该是别的东西。”
“是牛头马面怪。”南锦衣移向下一副棺材：“这具尸体是被烧死的，但与被烧死的人不同，在他的骨骸表面只有轻微的灼伤。”
“若是纵火，人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更不可能只在骨骸表面出现轻微的灼伤，就算是烤全羊，烤排骨，还有掌握不好火候的时候，除非纵火者是个精于用火之人。”
“还有一个可能，骨骸表面附着的东西太难烧。”南锦衣想到了县衙外头的那些牛头马面怪：“夫君可还记得县衙外头的那些东西，不管是白薇用的火，还是我用的火，都不是普通的火。即便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那些怪物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