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棺材里的骨骸似乎咧着嘴笑了下,柳韩山赶紧往棺材里看去,骨骸还是刚刚的那个样子。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下眼,准备跟着南锦衣去看下一副棺材。揉眼时,眼角余光一斜,看见了一样不该出现在头骨中的东西。
为了看清楚那样东西,他稍微侧了下身,目光从棺材的斜面儿切过去,看到那具骷髅中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隐约像是一条舌头。
死人口中有舌头很正常,但死人骨头里有舌头不正常。他尝试着将那个东西拿出来,手指碰到骷髅的牙齿收了回来。
他记起南锦衣说的话,这个柴垛村有问题,这些棺木有问题,这些躺在棺木里的村民更有问题。
“怎么了?”刚刚查看过另外一副棺材的南锦衣抬起头来:“这副棺木中的老人是自然死亡的,骨架与之前的相同,也附着有藤蔓和部分类似太岁的残片。我估摸着,是有人用这棺木中的主人做实验。”
“先用死人做实验,发现死人不行该用活人?”柳韩山盯着那片类似舌头的东西:“夫人看看这个!”
“有发现?”南锦衣快步走过去,当她看到那片类似舌头状的东西后也是一愣。
“看着像是舌头。”柳韩山小声道:“可要将它拿出来瞧瞧?”
“不是舌头,起码不是人的舌头。”南锦衣说着将发簪取下,随后在柳韩山的帮助下进入棺木,用发簪轻轻撬开骷髅的嘴巴,将塞在他嘴巴里的那个东西划拉了出来。“是锦缎,被做成了舌头的样子。”
南锦衣将那个东西挑起,果然是一条用布做成的舌头。
这舌头做得惟妙惟肖,就连舌头打小都与一般人的无异。舌头表面有些腐烂的迹象,被南锦衣用发簪一挑,有些地方直接碎了,棺材内外落下不少布絮。
“听说民间有一种说法,缺啥补啥,这副棺材里的主人该不会是生前缺了舌头吧。”柳韩山打量着那条舌头:“夫人快看,这舌头里似还有东西。”
南锦衣正在查看死者的口腔,听见柳韩山说得这句话,遂将注意力放在刚被她取出来的那条舌头上。从舌头的破口看去,能看见一张纸,一张民间常见的油纸。将油纸取出来,拨开,里面藏着一张普通的信纸,信纸被折叠地很小,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南锦衣一边查看,一边跟柳韩山说:“我看过棺木里的死者了,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他是没有舌头的。”
“天生无舌?”柳韩山好奇道:“我只听人说过,还未亲眼见过。”
“不,他是有舌头的,是在死前被人拔去的。在我用手触摸死者的头颅时,我感受到了他生前被拔舌的疼痛。”南锦衣将信纸递给柳韩山:“夫君可听说过拔舌地狱?”
“是佛家所说的地狱之一。”柳韩山神情严肃:“据说生前喜欢毁谤别人的人,死后都要堕入拔舌地狱,被执法的鬼差拔去舌头。”
“不止是要被拔去舌头,还要将拔下来的舌头用钉钉住,以示惩戒。”南锦衣指着棺材里的那个人:“他就是因为诽谤和多嘴多舌遭受了拔舌之刑。”
“被鬼差拔舌?”柳韩山隆起眉头:“这世上真有十八层地狱啊。”
“等我去了阴曹地府再告诉你有没有。”南锦衣冲着柳韩山眨了下眼:“他的舌头不是被鬼差拔的,是被柴垛村的村长拔的。喏,那封信上写了。”
“还真写了。”柳韩山瞅了眼手中的信:“这信上说,他原本就是一个爱说是非的人,但被村长拔舌是因为他泄露了村中的秘密。可这秘密是什么,信上却没有明说。还有,这书信的字体工整,一看就是念过书的。死者虽化成骷髅,但从他双手的骨骼来看,他不像是个读书人,倒像是个做粗活的。”
“这信也不是村长写的,我见过村长,他右手有风湿,食指和大拇指严重变形。”南锦衣举起自己的右手来:“村中只有一个人念过书,就是那个被和尚利用,化为牛头马面怪的村长的养子。”
“断臂的主人?”柳韩山摇头:“事情到了这里,竟还与他有所牵扯。”
“我们在酿酒坊见到的那个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柳韩山附和道:“那是结界制造出来的幻觉,是用来误导我们的。”
“是幻觉,但有部分信息是真实的。”南锦衣解释道:“村长的养子的确被狗咬断了一条手臂,他能活下来全靠他命大。此后他性情大变,也的确在村子里做了不少让村长颇感头疼的事情,也的的确确被村长赶出了村子。”
“那他在城中遇见和尚的事情——”
“应该是真的。”南锦衣环视着周边的棺木:“这些棺木的存在恰好印证了一部分信息。和尚是南疆人,对于南陈境内的风土人情并不熟悉,他一定是先遇到了柴垛村的村民,而后才注意到这个村子的。柴垛村的村规很严,唯一一个逃离村子还没有被村长捉回去的人就是村长的养子。”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夫君可还记得村口的那块石头,就是比较突兀的那块儿。”南锦衣用手比划着:“起初我只是觉得它突兀,不像是柴垛村的东西,可若将那块石头与南疆人联系起来,就行得通了。那石头,我只在南疆的村寨里见过,像柴垛村一样,就嵌在村口的那个位置。柴垛村的人只有在贩酒的时候才会出村,且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去过南疆,即便注意到那块石头也不会多想。”
“那块石头是标记。”
“没错,是标记。在南疆,不管是都城还是村寨,都会在门口竖一块那样的石头。看到石头,就知道这个村寨是有主的,且寨子里的人凝聚力很强,想要攻破这个村寨,就要提前做一些准备。若寨子门口嵌得是阴阳石,就说明这个寨子是有盟友的。”
“亏得夫人见多识广,否则我真不知道那样一块小小的石头里竟藏着那样多的信息。”柳韩山抱拳:“夫人就是根据这个进行推测的吧?”
“算是吧。”南锦衣看向柳韩山:“除了眼睛能看到的信息外,还有我跟师傅的一些经历。你也知道,我师傅不是一般人,他既引我到这里找线索,势必会给我一些提示。那些提示,只有我能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