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呗，真可笑。”
“你是没见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眼神。我见过，见过很多，昨天我见过，今天我依然会看到。我能做的不多，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看护，无法让那些不负责任的子女把老人从养老院中接走。即便接回去了，他们就能过得顺心吗？不可能，人只会越变越差，不会幡然醒悟，我没见过有哪个不孝顺的子女突然就孝顺了。”
“你的这些蠢话能说服你自己吗？”侯伟厌恶的说，“怡然园能凑齐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真是不容易。有偷东西的，有搞破鞋的，还有你这个乱杀人的疯子！”
“这就是现实，人不是电视剧中的角色，分好坏，不用动脑子就可以去憎恨一个人。生活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时候活着真的是好事吗？”
“你不想活着，你可以自己去死！你别祸害别人啊。”
“我是不想活着，活着真挺没意思的，但我起码能帮别人解脱。”
“你最应该解脱的人是你自己！”侯伟边说边尝试着用那块金属翘边来割开手腕上的绳子，响起的摩擦声被这辆三轮车行驶时的噪声掩盖，侯伟也尽量扯着嗓门喊话，以防被骑车的金辰发现端倪。
“迟早有一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早就该死！”侯伟恶狠狠的说，“你在怡然园究竟杀了多少人？你在每一间工作过的养老院都杀过人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唯一能听你说这些的人。你还能跟谁说呢？除了一个即将被你干掉的白痴。”
“你倒是有点意思。”金辰发出几声轻笑，“你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你调查我多久了？”
“满打满算一个礼拜。你跑不掉的，我同事会找到你。他们这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别想唬人，我查过你的手机，你跟那个叫宋佳人的姑娘说过自己一个人没问题。”
侯伟骂了句脏话。
“我帮你回复了，说你打算去XX市调查。她还叮嘱你要注意安全。”
侯伟破口大骂，骂了好一阵后，他才停歇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那姑娘对你不错，你应该老老实实的跟她过日子，而不是掺和我的事。”
“你他妈才应该老老实实的当看护，而不是把人给害死！”
“我说了，我是为了他们着想。”
“你征求过那些老人们的意见吗？他们有恳求你帮他们解脱吗？别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个变态杀人狂。”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向我求助过？那些老人都明确表达过他们不想再活着的意愿，我问过他们，活着就这么让你们感到痛苦吗？他们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宁可死，也不想待在养老院里。”
“那只不过是抱怨罢了！没有正常人会当真。你怎么知道那不是真心话？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真心话？”侯伟大声反驳，“是人都说过类似的话，太累了，太苦了，我不想活了。但真的是这样吗？每个人都想过放弃，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生命！但真正去死的又有几个呢？
“你不是协助他们自杀，你更恶劣，你是谋杀了他们！别再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化借口了。你就是个杀人犯！甚至没什么具体理由，只是因为你想这么做。”
“你根本不了解我。”金辰平静的说。
“我也不想了解一个变态疯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就算你遭到了非人的对待，那又怎样？就因为你淋过雨，所以你也得让别人浇成落汤鸡？看见别人有伞，你就得一把夺过去踩个稀巴烂？谁没遭遇过挫折？谁不是拼尽全力的活着？但没几个像你这样草菅人命的！”
“你就是不懂，你还年轻，所以完全体会不到衰老的过程有多么痛苦。”
“就好像你了解似的，你是比我大，但你也还没到50岁！没经历过的事就别拿出来说服别人。”
面对侯伟的反驳，金辰笑了几声，“我是年龄不大，但我这辈子都在和濒死的老人接触。我还没成年，就被嫁给了老光棍。就因为我家里穷，女儿多，所以我父母就把我丢出去了。也不管对方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五十多就像现在七八十岁那么老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你应该怨恨你的家人，而不是迁怒其他人！你的遭遇或许确实悲惨，但这不构成你去杀害无辜者的理由！”
面对侯伟一针见血的反驳，金辰无动于衷，自顾自的说道：“那个老光棍折磨着我。我那时候生不如死，我尝试过自杀，没成功，也试过跑掉，但每次都被逮了回来。最终是那老头自己心脏病犯了，死在了我身上，我才解脱。
“可没过几天，我父母就又要把我嫁出去。对方还是个老光棍，就因为两头羊，我就得再遭受一次折磨。我没办法反抗，我出生的小村子太闭塞了，出山的路都是土路，根本走不出去。整座村子的人都在盯着我。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继续过生不如死的生活。我忍了将近10年，直到村子修了路，我终于熬死了那个老头，才逃离了那个鬼地方。人这一辈子有几个10年？我走出那座大山才发觉自己生活的地方有多么可笑。”
“你是怎么当上看护的？”侯伟出声问道，他能感觉绑在手腕上的绳子被割开了些，但割口还是太浅，他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凸起的翘边给压平了。那金属翘边实在是太薄。
金辰的声音传来，“我讨厌和上了年纪的男人接触。但老天爷却偏偏让我成了看护，我没有学历，找不到正经工作，是打工时，跟一位大姐去干了家政，之后又考了护理资格，稀里糊涂的就去养老院当看护了。”
“你为什么决定要杀人？”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渐渐发觉折磨我的那两个老头，和我在养老院中接触到的人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