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河漂

木排还在顺流往前漂,两人马上闻见了一股子恶臭,有猞猁赐形的陆安生闻的尤其清楚,辩臭法让他明了,这是尸体的肿胀腐烂味。他在菜市场闻到过泡水臭肉的味道,就是这样的。

“呕……”两人干呕了一下,双脚暗自压紧了草鞋,不自觉的想从这平稳中获得些许的安全感。

“河漂子…”这自然是对水中尸体的俗称。

“[河漂](壬)河中浮尸,谓之河漂,有正反横浮,有竖直而浮,亦有倒悬而浮。京津卫捞尸人说,河中尸首向来沉底,若有怨气于喉,那便会浮。

如果要是再有杂气,便又会竖浮,轻易不可捞。至于倒浮,则还要更凶更恶,遇之千万不能靠近。”

“录物:化僵膏(河中捞出之尸,多已僵直,有尸能以发缠人,以手抓人,抓之则不放,京津卫的捞尸人因此常备这种膏药,使僵化尸复软)。”

木排上的众人惧极,陆安生两人不明情况,但是当然也不适应眼前这种情况。

陆安生刚要思索该如何开口,便忽见浪花翻成文字:

“作为拥有河伯世子福的镖师,你们二人此前,基本只在黄河至鲁地一带活动,这一伙排帮,却是常在淮河一带来往,以往有固定镖师合作,这回是首次换人。”

这是更详细的背景内容,大概亦是那山海通关令所致,如今想来涵意明显,是让他们有话直问。

“我说,艄公,你们这没有里长保长的人顾着河道也罢,怎么连个捞尸人也没得,这伙人似是遇上了水匪还是什么吧,就这么放在这泡?那不是整条河都污了?”

陆安生问道,艄公大爷竟一如既往的淡定:“淮河上的尸首,向来只沉不浮,据说这浮起来的都是要抓别人做替身的水鬼,被他们抓住就没几分可救的机遇。

所以,便有这习惯了,不说我们这一代捞尸人非常少,哪怕就是真有人请来了,也不会管这些浮尸,只当这全是些鬼祟,正等人作血食来投。”

二人闻言,脸色又正肃了几分,这个埋葬地只比山庙镇要前进个三千位,这竟一上来便遇上了这么个下马威

二人没有太猛的驱鬼术,陆安生还有道煞气,李杭箫、也许只能和鬼掰一掰手腕子?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个,这淮河上来往的,我们主要担心的还是那水匪水贼,不太担心那些个妖邪。”老艄公补充着,

李杭箫和陆安生暗自对视了一眼,却觉古怪,这老艄公……竟似乎一点也不惧鬼章的样子,这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可不寻常。

于是,陆安生和李杭箫暗自留意起了这老先生,同时,捏着鼻子,硬熬到了这群河漂子飘过去的那一阵。

视线放回前方,越过刚才那一片水流湍急,又有河漂子的位置,排帮又顺河漂流了约三五刻钟,眼前的水面开始平缓放宽。

把头在木排前面判断了一下,确认天快黑下来了,便抬手向后招呼:“到傍晚了,先掏干粮出来吃点,再往前几里地,就上岸歇脚。”

其他的放排汉子手中,船桨竹竿拨动,木排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陆安生知道,放排这一行技术含量高,规矩要求也多。能长时间待在河上,甚至蹲在这大木桩子上解决一日三餐,也是其中之一,刚被强化了平衡性的他们俩勉强还行。

“呃…这窝头果然还是有点适应不来。”陆安生和李杭箫啃着从怀里掏出来的,有些泛酸涩的窝窝头,心中有苦说不出。

转头看看边上,老艄公似乎不像把头那样水性与身体奇佳,可偏偏他拿出来的是肉干和咸菜,还有一葫芦酒吃。

“眼馋啊。”老艄公一下就注意到了他俩的眼神。

李杭箫诚实的点了点头,然而艄公问了一下,真的就只是问了一下,吃食啥的一点儿都没给他留。倒是转头,不知从哪拿出了个旱烟袋锅子,塞进去了些许,也不知道如何保持干燥的烟丝。

陆安生无奈,周围的大多数人吃的还不如他和李杭箫两人,这老头看起来尤其不一般,吃食都是独一份。

虽然被晃了一下有点无语,但是陆安生和李杭箫还是伸手帮着挡了挡风,再怎么说看身份也是重要npc。

老艄公点完后将火柴甩到河里,抽了口旱烟,静静的蹲着不动。

两人此时反倒离得远远的,李杭箫不沾烟酒,陆安生接触的也不多,而且他知道,这种农家的水烟旱烟,跟“广西公文包”、“自家酿的没度数果酒”之流,是一个套路,路子很野,劲大得没边。

老艄公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就像把头说的一样,木排就这么又漂流了几里,期间两人就没见艄公大爷除了抽烟之外,还做了别的什么事。不过现在也只好先上岸再说了。

木排逐渐靠边,排帮汉子们用船桨竹竿撑着岸边,防止靠的太近搁浅。之后架起了上岸的木桥。

艄公大爷没准备帮助木排停稳,明明在尾端,却先一步走到木桥边上准备上岸。就这,还在木桩上晃悠了一下,烟袋锅子敲到了边上的一个看着水里的大汉才稳住身形。

两人此时倒也没有那么关注他了,李杭箫去和别人搭话了,陆安生则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上岸过夜当然很好,不过我怎么记得,古时候的放排人,向来是一直待在河上,直到目的地的呢?”

陆安生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对排帮的了解不多,不说这埋葬之地会不会有别的习俗,放排人本身遍布松花江漓江等大河大川,本身就不可能是一个规矩。

手中木杆晃动,经过木排边缘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泛红变暗,这河边的水,比起河中丝毫没有变得清澈,不过他还是莫名多看了一眼。

因为猞猁眼的效果,虽然没法让他看清河水,但他刚才偶然撇了一眼,就发现这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浑水当中,分明飘着一条又一条,细密的黑色丝线。

“头发?”陆安生眉头微皱,神情恍惚,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就清醒了许多,脚下微微一动,稍微用了一下拳术当中的步伐,就从木桥跳上了岸。

“这步子…你这后生练的八极拳?”老艄公不知道何时回到了河岸边,正站在他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