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医生和方雨婷的一番问诊下，没有意外的，什么都没问出来。
毕竟是连各科室主任都觉得棘手，想要治愈之后当典型病例拿到别的医院炫耀的患者，怎么可能是一点简单的问诊就能确定忽略掉的病因病机。
李医生只能给他安排一次喉镜以及颈部CT来确定患者偶感喉中异物感是不是因为颈部出现了病变。
看着被推去做检查的杨过明，李医生叹了口气，对站在身旁的顾屿说道，“其实我们本来还想当成功案例来宣传的。”
“不介意一会我问诊吧。”顾屿站在李医生旁边轻声说道。
作为中医，四诊合参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即使是大致判断出了杨过明的证候，但为了避免误诊给患者带来更大的伤害，再怎么仔细都不为过。
“当然，我们本来就是联合会诊的，总不能只是让你们看着吧。”
“如果我想开方呢？”顾屿转头看向李医生的眼睛。
“这......”李医生犹豫了一下。
按理说，既然是会诊，那肯定是要交流用药建议和治疗方案的。
李医生之前也负责过两次这样的会诊活动，但流程大都是他们分享经验，前来会诊学习的年轻医生在一旁记笔记。
对象都是成功的病例，说是会诊，其实是一场教学，像今天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也清楚附属医院来的医生都是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熟悉一下西医的相关流程，填补一下对西医方面的经验残缺。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中医，让他独自开药用药......
“没事顾医生，你开就好，包没问题的！”方雨婷拍着胸脯说道，“主任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求他。”
这么帅的医生，医术一定很好的！
李医生看了眼眼睛都快成桃花样的方雨婷，眼角抽搐了几下，张张嘴，不是，你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恋爱脑，没救了。
李医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感受到方雨婷突然投射过来的炽热视线，识趣的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开方就开方吧，至于能不能用还是让主任来决定吧。
顾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对方能同意让他开方就已经是非常大的信任了，总不能指望人家一见面就拜倒在他的医术下吧。
他又不是npc，脑门上会显示医术等级。
不一会，杨过明就被推回icu，因为ICU的优先度还要超过急诊，甚至有专门待命的医疗设备，整个过程非常的迅速。
顾屿先是来到杨过明床边，轻声说道：“我是冰城中医药附属医院的医生，你愿意尝试一下中医治疗吗？”
其实这次联合会诊已经经过了患者家属的同意，但为了保险，顾屿还是觉得再询问一遍为好。
杨过明微微转动眼球，瞥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陌生面孔，有些艰难的点点头，“医生......你来，救救我。”
疲惫麻木的瞳孔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他才42岁，孩子刚刚考上大学，他还不想死。
他还要看着孩子成家，他还答应了妻子一起去三亚看海，生活明明还有那么多美好.......
在ICU中的两个月中不仅吃垮了他大半辈子的积蓄，也在不断地摧毁着他的理智。
哪怕面前是个江湖骗子，只要说他能活下去，他都愿意相信。
顾屿点了点头，轻轻拿过杨过明因为长时间注射激素已经开始浮肿的手腕，三指搭在寸关尺三部。
“平时是不是有时会感到非常的憋闷，浑身冒冷汗，感觉就像是快死了一样？”
听到顾屿的话，杨过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种死亡感只是一回想就让他忍不住颤抖。
只有接触过死亡的人，才会愈发珍惜生的珍贵。
顾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另一只手放在他颈部位置，只是一放下就感受到明显的跳动。
颈部血脉随气上冲，气行血行。
气行则血行，气上冲，血上逆，杨过明颈部的血就像化身了第二颗心脏，但越是有力越是让人心惊。
“来，张嘴看看。”
“啊。”
舌水滑欲滴。
方雨婷在一旁仔细的看着顾屿，别人在看患者，她则是在看医生。
这是，她突感感到一旁有人推她，转头一看，李医生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干嘛？”
李医生看方雨婷终于看向自己，心中狠狠地叹了口气，他都推了有半分钟了，终于感受到了。
“喂，你真的打算让附属医院的医生开药吗？”
“不然呢？”方雨婷有些奇怪的说道，“这不是附属医院来会诊的吗，难不成还能是个假医生？”
李医生被噎了一下，语气有些急了，“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别的医院来我们这名义上是‘会诊’交流，其实就是来学习的。”
他在“学习”两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
“安啦，安啦，我一会悄悄把方子给我爷爷瞧瞧，这总可以了吧，要是没问题，我让我爷爷跟主任说。”
听到这话，李医生稍微安心了几分。
方雨婷出身中医世家，祖上5代都是中医，只是到她这一辈她一女孩子突然选择了当护士，这可给南方某省院名誉教授的方爷爷气够呛。
只要方爷爷过目点头，那至少不用担心会加重患者的病情。
此时，正在摸脉的顾屿收回按在杨过明手腕上的手指，对着庄瑶招了招手，“来，你来试一下是什么脉。”
“好嘞，师兄。”
庄瑶屁颠屁颠的凑到顾屿身旁，轻轻把顾屿往旁边一挤，手轻轻按在杨过明的手腕上，只是很快她就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纠结。
“是......沉脉？”庄瑶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顾屿点了点头，从床头拿过一张便签，左右瞧了瞧，“对了一半，还有什么脉？”
《医灯续焰》中讲，沉脉，举之不足，按之有余，非重按不可得，更有深深在下之势。
轻按往往难以察觉，重按之下才能感受到，属于特征比较明显的一种脉象。
“嗯......弦？”庄瑶想到之前师兄说的，眼前这位患者也是水心病，小心的试探道。
没记错的话，水心病应该是弦脉吧。
顾屿点了点头，“对，就是弦脉，准确来说是沉弦脉。”
随后顾屿终于瞧见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朝一边快走几步从一本放在角落的病例上抽出夹在上面的圆珠笔，在便签上刷刷写着。
一边写一边对庄瑶说道：“脉诀汇编中提到，沉而弦为水饮，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典型的沉弦脉。”
说完，便将手中写好的便签递给李医生，“李医生，你看这个方子怎么样。”
李医生严肃的接过顾屿递过来的便签，上面写着茯苓30克，桂枝12克，白术10克，炙甘草10克。
李医生严肃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严肃的将便签递给身旁的方雨婷。
原因无他，他真的看不懂中医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