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属风暴

在火焰迸发的那一瞬间,路明非就已经想冲出去帮店长了。

但是他不能去,因为绘梨衣拉住了他的衣角,害怕地在发抖。

就像提前感知到了一样,路明非的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随后他一把抱住绘梨衣砸向旁边的纸箱。

金属破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那是苦无、手里剑和千本齐发,深深地扎进了墙壁之中。

“该死的,不止一个人。”

深褐色的眼睛被透过玻璃的月光照亮,此时的路明非没有一丝胆怯,有的只是冷酷。

强行将愤怒压下,路明非开始分析局势。

此时和店长鏖战的人应该是来自一个叫做时钟塔的地方的魔术师,甚至还和波斯神话拜火教有着不浅的关系。

那么向他发射暗器的,大概就是来自瀛洲的忍者了。

提到这个东西路明非心里就开始发毛,他不敢想在一片黑暗的仓库里可以藏多少人。

未知,才是恐惧的永恒来源。

“华夏人,我建议你不要抵抗。”

在占据绝对主动的情况下敌人却选择现身,站在路明非的面前。

“我们的目标只是你身后的女孩,只要你愿意走出这里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有分毫损伤。”

顿了一下后他又说道:“也不会记得这一切。”

“哦?是吗?”

路明非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将绘梨衣往墙角的杂物堆里塞了塞,还朝女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从黑暗中站起身慢慢地走着,大腿上的肌肉时刻紧绷着,手臂摆出若有若无的架势。

“但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们要怎么办呢?”

他微笑地说道,神情却好似一条毒蛇。

“那样的话就很遗憾了,”

风魔松台半蹲着,刀锋同声音一并出鞘。

“只能麻烦无关人士去死了。”

铛——

没有料想中刺穿血肉的触感,反而是金铁相交的碰撞声。

顺着微薄的月光看去,风魔松台看见路明非险之又险用锅铲截住了他的短刀。

这技术堪称精湛,路明非抓住了他唯一的破绽,既限制住他的攻势又留下左手来进攻。

“傻了吧你!”

凌厉的铁拳骤然轰出,奔行在路明非血脉之中的力量猛烈地灌入忍者的躯壳。

像一条败狗一样被人狠狠打进地里,随后对准脊椎的一脚踩下直接废除了他的行动能力。

如果不是忌惮着九黎而有所留手,如果没有抱着可笑的傲慢而轻视路明非,风魔松台断然不会如此小丑的失败。

这也让剩下潜藏在黑暗中的忍者升起了戒心,纷纷拔出肋差随时蓄势待发割下路明非的头颅。

可路明非等的也是这个时候。

随着角落里的电闸被拉下,整个仓库立刻被超高瓦数的白炽灯照亮。

这是进藤英之被人忽悠后买下的产品,几乎可以把仓库照成白日。

就算经过再怎么严厉的训练,眼睛始终是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在光暗骤变的情况下一定需要适应的时间。

于是他们纷纷按照早已瞄准的位置扔出暗器,然后按照印象中的路线狂奔而来。

可是路明非睁开提早闭上的双眼,提着风魔松台横在身前,随后将身后的暗器一一返还回去。

在军训时,路明非的射击是可以惊讶教官的十发十环,小时候在河边玩耍时,他是可以打出十五个水漂的天才。

甚至于在握住那些暗器时他感觉自己无比熟悉,就像有人曾经教过自己一样。

锐利的锋刃划开为了隐蔽而轻薄的衣物,涂抹在之上的毒液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忍者们的血液之中。

完全不似什么普通高中生,这样的动作就算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风魔家忍者都未必能做到。

为了确保此次行动的无误,猛鬼众给这些忍者配备的都是最新毒药,以至于他们自己都没有自适应性被瞬间放倒了下来。

没有时间去惊讶自己的成果,路明非反手握刀,刀刃贴着小臂便冲到还未落地的忍者身前。

忍者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刀尖抖出三点寒星——左颈、右肋、心口全是虚招。

但路明非知道真正的杀招是藏在腰后的左手突刺!

金属相撞的火星里,拧腕上挑,左手没有扔出的苦无卡住对方的护手。

在两把武器绞成X型的瞬间,路明非直接一脚蹬向墙壁,凭借着动能挥下右手的绝杀——

连骨带肉,肉斩骨断!

路明非从失去抓力的断肢上截走刀,自下而上的斜劈直接割断忍者颈间的大动脉!

血如雨般洒下,将他的面庞染成了红色。

觉得抓住机会的最后两个忍者没有丝毫犹豫,暗器混合凌厉的直刺封死路明非所有的可行动方向。

无从闪避,只能正面冲上前!

他们以为路明非会挥刀,可是这个少年并没有任何道义可言,而是再次将敌人的尸体当做盾牌。

可这样只是能挡住暗器,这些完全忠于任务的“鬼”根本不会在乎同伴的遗体,倒不如说他们巴不得以此为路明非的视野盲区发动奇袭。

只不过,大家的想法是一样的。

左手刀自下而上斜撩,刀尖沿着铁质的货架刮出蓝白色火花,右手刀同步刺入通风管栅格——

金属网筛被掀飞的刹那,十二枚手里剑从管口激射而出,在双刀搅动的气流中化作霰弹风暴。

绝对的杀招,完全避无可避!

暗器上的毒素几乎是顷刻间就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路明非的双刀猛撞在一起,刀身如图怒吼一样高频震颤起来。

这是金属卷起的狂风,一切生命就会在其之下陨落。

也是路明非在那清晰的梦境中最常用的招式,当他展现所有的武器时,卷起的便是死亡的金属风暴。

少年有些犹豫地抬起头,刺鼻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淹没。

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他杀了人。

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为什么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为什么没有一点想吐的感觉,为什么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对夺走生命这种事情,没有一丝排斥?

可是巨大的爆炸声立刻将他拉回了现实,已经倒下的仓库门之外是一大片火海。

“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

他对自己如此说道。

对于自己是个怪胎这种事情,路明非从很久以前就有相应的自觉了。

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刀,路明非快步走到绘梨衣的旁边准备将女孩先送离这个地方。

既然他们的目标之一是绘梨衣,那么自己这样做绝对可以让那些家伙分心。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有什么东西直直地穿过了自己的胸膛,好像子弹一样射向墙壁。

自飞溅的血液中,路明非看清那是一把……簪子?

无数的纸人在他面前飞舞,如同联结的环相互重合化作困住猎物的牢笼。

身穿着华丽和服的女人悄无声息攀附上他的后背,轻轻地问道:

“为什么要走呢?”

时间的流速仿佛降低了无数倍,路明非看见原本藏在纸箱后绘梨衣拼了命地挥手,眼睛中流转着无尽的恐惧和害怕,因为在她的眼中那女人分明是一具惊悚的白骨。

下一刻,白光吞没了路明非全部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