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秋，文龙夜总会的地下赌场飘着蓝调烟圈，我蜷缩在二楼监控室的真皮转椅里，看屏幕中攒动的人头像腐烂的鱼群在霓虹灯下翻涌，老式监控器滋啦作响，画面突然定格在东南角卡座——穿校服的少女正被三个醉汉围堵，裙摆撕裂处露出青紫的淤痕。
“远哥，要不要...“手下话音未落，我已经踹开消防通道的铁门。
血腥味混着威士忌的酸腐扑面而来。那女孩正握着半截酒瓶，玻璃碴深深扎进为首混混的颈动脉，喷溅的血珠在她睫毛上凝成珊瑚。她突然仰头冲我笑，嘴角梨涡盛着破碎的灯光：“姐姐要买我的命吗？“
我踢开地上抽搐的几个男性躯体，注意到她手腕内侧密密麻麻的针孔。十四寸监视屏突然亮起红色警报，赌场暗门传来枪械上膛的金属碰撞声。女孩突然抓住我的腕表，舌尖舔过表面溅到的血点：“后厨冰柜，第三层冻鱼下面有暗道。“
当我们滚进潮湿的下水道时，追兵的咒骂在头顶炸响。她湿透的百褶裙缠在我腰间，像条狡猾的白蛇。“我叫胡里。”她在污水里摸索我的打火机，“我喜欢听枪声和碎玻璃的声音。“
生锈的铁梯通往城中村天台。月光淋在她撕破的校服上，我看见她胸口纹着一串条形码，数字末尾是鲜红的“108“。这个数字让我想起母亲囚禁我时，在水泥墙上用指甲刻下的计数。
“他们给我注射的是葡萄糖。“胡里突然扯开衣领，伤痕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但我在针管里兑了艾滋病人的血。“她歪头看我惊愕的表情，笑得花枝乱颤，“骗你的啦，其实是抗凝血剂。“
远处传来警笛嘶鸣，胡里踮脚在我耳畔呵气：“姐姐身上有佛堂的香灰味，是刚给刘赢那老狐狸送过供奉？“她冰凉的手指划过我后颈，“要不要玩个游戏？我能让那尊镀金佛像吐出他私藏的军火。“
我突然攥住她手腕，条形码在掌心发烫。赌场监控录像里最后定格的画面闪过脑海——在她挥酒瓶的瞬间，监控角度正好避开所有能辨认面容的特征。
“你故意让我看见那场戏。“我掐住她下巴，“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胡里猫似的蹭我掌心：“从你在码头烧了那艘装小孩的货船开始。“她突然咬住我小指，齿尖抵着动脉，“我要你教会我怎么把世界撕开血淋淋的口子。“
城中村突然断电，我们在漆黑中听见彼此交错的喘息。胡里从发间拆下银铃发绳缠在我腕上，铃声像毒蛇吐信：“这是订金。“她褪下染血的校服外套。“明天中午，金鼎大酒店1608房，我送你份大礼。“
当夜总会的霓虹重新亮起时，胡里哼着走调的歌谣消失在晾衣绳交织的迷宫里。我摸到外套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不知何时被她塞进去的磁带正在发热，标签上用口红写着“刘赢与海关的午夜情话“。
回到据点时，陈佳慧正在厨房煮醒酒汤。她看着我把磁带扔进微波炉，紫蓝色火苗窜起的瞬间，录音机里传出刘赢沙哑的嗓音：“...那批镀金佛像的底座可以拆开，每个能塞二十克海洛因...“
“新捡的野猫？“陈佳慧舀着汤勺，蒸汽模糊了她眼底的阴翳，“严队长说看见你和穿校服的丫头在巷子里...“
微波炉突然爆炸的气浪掀翻吊灯，我护住陈佳慧的瞬间，看见窗外有摩托车尾灯鬼火般明灭。满地玻璃渣里，烧焦的磁带残骸拼出半张路线图——正是刘赢下周要护送“佛宝“去灾区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