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柯尔特他睡不着

深夜，被又打了一顿且练累了的卫斯正睡得香甜……

与此同时。

威斯敏斯特区，老威斯敏斯特宫。

烛灯下的专利审核员有些夸张的起身伸了伸他的老腰。

“我可真勤勉啊！”

他这般私语着。

上午睡过了没来，下午去城郊看了场赛马，然后还没在晚上的酒宴上正喝着酒……就被人在酒会上塞钱塞了过来。

这是他勤勉的一天。

他又看了眼经过他审批且誊抄过的，弗莱太太的拖把专利申请书。

原件还要再次审批，他把它单独放在上司的桌子上，拿专利局的规章制度书压住。

誊抄的副本他折叠了一下，放在了怀里。

楼下应该是有等着这份誊抄本，且等着将其印上明日晨报的专人。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

侧方最上面那厚厚一沓等着审批的专利申请单，最上面的那一个……

他瞥了一眼，申请人柯尔特，申请的东西是……转轮弹膛和新式击发装置。

他来了兴趣，开始在脑子里疯狂搜索起来。

半晌，他脸上起了怒气！

这个柯尔特，根本就没给过他哪怕一便士的硬币！

亏他还以为这种事关枪械的专利会有油水呢！

想了想，直接把这份专利申请单给塞到了那一摞专利申请单的最下面。

没交钱！那就按照规章制度，等着吧！

他恶狠狠地想着。

真晦气，坏了他一整晚的好心情。

然后他也不往下看了。

只是把另一本专利局的规章制度书盖在了那一摞厚厚的专利申请单上！

这都十月了，按照规章制度……等明年吧，柯尔特！

他这般想着，大步朝楼下走去。

至于专利申请者是不是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这一纸专利上……

甚至近乎山穷水尽，不仅连枪匠的工资都付不起，还要面临因交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的困境，

且只等着这个专利下来好实现翻身……

哦，上帝，这关他这个专利审核官什么事？

更何况，他在专利申请人的国籍那一栏看到了什么？

哦，该死的扬基佬（阿美莉卡人）

吝啬的钱奴！

他管个撒旦啊，这些扬基佬最喜欢在大英先申请专利，再跑回扬基泥潭（北美）拉投资。

最后在扬基泥潭上生产机械。

除了这张专利单，一点便利也不会留给英国人。

在伦敦申请也只是这些扬基佬打定主意要镀金。

可都准备镀金了，还不准备些金打点？

见撒旦去吧，扬基佬！

更别说，

他这里过了，可他还有上级，他的上级那里过了，上级还有上级，他的上级的上级还有……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快都抛在脑后。

所以……

回去来杯热腾腾的杜子酒吧！最好，再来块牛排？毕竟羊排已经快吃腻了……

……

也是同一时间，

柯尔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父亲是往返于英美的船员，可如今已经10月，早搭乘赴美的商船走了。

而父亲资助给他的钱和他卖笑气攒下来的钱却已经空了。

可专利申请书已经递交上去了。

他有信心，这是个划时代的产物。

但，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他，此刻连让房东再等等让他交租的时间都快没了。

怎么办呢？换居所吗？

他深深地陷入了纠结。

才20岁的他并不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如卫斯那般，能在专利下来前就把专利卖出去，还卖了个双方都满意的好价格……的人。

又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愿意如卫斯那般只捞最初的一笔就走！

没经过现实拷打的他，还是准备将某些专利吃一辈子。

而同时，只接受了大英保守、绅士、体制完整教育的他……

更不知道：

当有人说，在印度，腐败本身就是一种体制时。

可别忘了，印度的那一套，是师从于谁的！

……

独臂西索小心的上着楼梯。

他仔细调整步伐，防止踩到楼梯上睡着的落魄人。

但其实随着他每一次落足，楼梯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与墙角窸窸窣窣的墙灰掉落声，早已将那些落魄人给吵醒。

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动一动，哪怕那双脚其实刚从他们的头上跨过。

脏水甚至溅在了他们脸上。

他们依然一动不动，

只是睁开眼睛，在这一片黑暗中无神地注视着。

能看到什么就看着什么，连目光都是凝滞不动的。

虽然往往是在瞧着那满布着裂纹的墙面。

那摇摇欲坠，仿佛不知何时就会倒塌的墙面。

他们只是那般凝视着，瞳孔中也只有麻木的死寂，像是在凝视黑暗与深渊。

也像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西索知道，这时候他其实踩到谁，谁也不会在意的。

但他还是谨慎的抬脚，落脚。

就算是，对曾经的自己表示尊重吧！

曾经他手臂刚断时，也曾这么死寂过，被迫和女儿一同搬到这‘孤独的汤姆大院’。

又或者说，在外人叫着的贫民窟。

这里，足足一整条街的房子，其具体的房主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这一整条街的房屋都年久失修，摇摇欲坠。

原来的房主们都已经跑了。

住进这里的人，

往往是连每周花8便士，连地下室的一个轮睡床铺都租不起的落魄人。

是的，一个地下室隔断出来的2-4平的小房间，其中一个床铺，三到四个人按照时间轮流拥有这个床铺。

这个轮睡的床铺每周都要6-12便士。

而哪怕是这样的床铺，还有太多的人睡不起。

曾经在钢铁厂断了臂的西索就是那个付不起的人。

那些日子，是罗特帮着他搬进了这里，那时候罗特还有腿，西索及许许多多受工伤而落魄的人都受过那时罗特的帮助。

那时候，最先搬进来的流浪汉，还要收后来者的租金。

是罗特带人驱逐了他们。

后来，孤独的汤姆大院’就开始聚集更多身无分财，满是死寂的一个个落魄的人。

其中有的人，甚至是抱着等待房屋坍塌，而和房屋一同倒下的念头住进这里的。

这条街已经发生过两次如同地雷爆炸一样的事故了。

轰隆一声，房屋倒塌，底下的人沉入灰尘。

而之后，除了报纸上会记述两笔，没有人，会将这当一回事！

毕竟，无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的教义中都不准人自杀，说自杀的人死后不得进入天堂。

那么搬进这里，就是一条非自杀但结束残生的途径。

曾经的西索有没有这个念头？他已经不得而知了。

现在，总归西索没有了。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吗？”

黑暗中，楼梯的高处传来了一声稚嫩的女童声。

“是爸爸回来了！”

因为黑暗，西索其实看不清女童的轮廓，但他听得出来，那是他女儿的声音。

“爸爸，爸爸，贝茜借着玛吉太太生的火烤了土豆，爸爸咱们晚上吃烤土豆吧。”

西索笑了笑。

土豆是昨天他在河岸街区捡到的。

发芽了已经青了的土豆，对于从前的他来说已经是顿美味了。

哪怕，那对小贝茜的身体可能有害。

但，没捡不到面包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是黑面包都要2便士一磅，可土豆，3磅才1便士啊。

不过，那都是从前了，西索现在笑着道：

“贝茜，贝茜，今晚爸爸给你带了面包哦，烤土豆这样的美味就留给爸爸吧！

“对了，贝茜，我们再待一周，爸爸就带你搬出去这怎么样？”

“爸爸，为什么要搬出去啊？玛吉太太对贝茜很好的。”

西索没有再回答了，他已经爬到了高处。

透着房顶裂缝渗出来的光，他看到了他的小贝茜。

他摸了摸贝茜的头，把怀里的黑面包递到贝茜嘴中。

四便士啊！

四便士的加班费啊！

对有些人来说从不算什么……

但对西索来说，再加上扩招计划，

那就是对生的希望！

“因为爸爸找到工作了，贝茜！”

西索最后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