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阴阳鬼市

阴阳鬼市，人鬼并存。

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你想买到的东西，前提是，你的筹码得足够。

同时，阴阳鬼市是整个亡人镇，唯一的中立地带，即便是掌控着河运的漕帮里面的那群活水鬼，也无法把手伸进其中。

只可交易，不可冲突。

这也使得，很多得罪了十里堂，被拆了盘，走投无路的人，最终选择躲进鬼市之中，戴上皮面具，从此消失于世人眼中。

这里很黑，黑得乌眉河岸万千灯光都照不进去，但这里也很公平，不讲情义，只讲价格。

宋仁老早就听闻了不少关于鬼市的传言，但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底气进去逛上一逛，没成想，这第一次进去，竟是以这种方式。

虽然以至深夜，但码头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很多人影。

有的锦衣华服，有的衣衫褴褛，有的背着布囊，有的结对而行，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脸上都戴着形式各异的面具。

这些，都是等着夜市开启的人。

宋仁此刻是福寿佬的形象，这种人无论在哪儿，都属于亡人镇最肮脏的底层人物，因此他刚刚现身，就招致了不少厌恶的目光。

福寿佬为了一口大烟，甘愿把妻女甚至自家性命压给烟栏，这种人也想进鬼市？又有什么可交换的？

宋仁毫不在意这些目光，故意表现出一副烟瘾犯了的表情，盯着嫌恶的目光挤进人群之中，周遭人群顿时散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病症？切莫传给自己。

宋仁目光讪讪，随意撕扯下身上衣服，掏出两个洞作为眼睛，匆匆套到头上。

他当然是故意的，此刻表现的越是惹人嫌弃，便越不会引人注意。

就在这时，一道目光，忽然投射到了他身上。

宋仁循着目光望去，心中一凛。

不远处的人群中，站着一个身穿盘龙长衫，手拿折扇的长发男子。

在男子的身后，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货箱，每个货箱旁，都站着手拿武器的护卫。

虽然对方也戴着面具，但宋仁还是从对方手中的折扇，认出了他。

十里堂之一。

玩物藏大掌柜，李不为。

十里堂作为亡人镇最大的十个堂口，每一家都掌握着自己独门的生意。

玩物藏掌握的，便是亡人镇最大的古行生意，基本上只要是镇子里流转的古货文玩，甚至一些源自大墓的冥器，都来自这里。

干古行的，总有一些特殊的货物是需要在暗处出货的，因此玩物藏大掌柜出现在鬼市并不稀奇。

只是，对方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呢？

宋仁差点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画皮术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寻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识破，看来对方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技法，能够看破自己的真面目。

不会真是黄金瞳吧？

宋仁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赶忙侧过身，用屁股对着他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可对方似乎不准备放过他，只见李不为径直朝着他走来。

宋仁的心瞬间紧了几分。

他是来找线索的，可不想惹麻烦。

就在李不为走到他身前十步范围时，周遭的人群，忽然沸腾骚动起开。

“开了！开了！”

“阴船上岸，鬼市门开，鬼市开启了！”

所有人的目光变得火热，嘈杂四起。

所有人都涌向河岸码头，宋仁也趁机混进人群之中。

李不为见状，并未锲而不舍，停下脚步。

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小插曲而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生意。

他转身看向队伍，护卫点头，开始搬运货箱。

混着人来到岸边，宋仁这才亲眼目睹鬼市开启的盛况。

原本飘荡在河面的薄雾，忽地一下浓烈起来，几乎彻底遮掩视线。

透过浓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河面之上，雾气之中凭空产生了一片建筑的黑影。

像是海市蜃楼，密密麻麻的船只正在靠岸。

每一艘船上，都站着一个戴面具的船夫，死气沉沉，不似活人。

大小不一的船只停靠码头，岸边的人纷纷掏出香烛，一边点燃一边急不可耐地跳上船。

香烛的烟雾被船夫吸入体内，这才开船。

上船，需要船票的吗？

宋仁些许诧异。

就在这时，熟悉的目光再度投来。

只见李不为的队伍前，并不是小篷船，而是一艘巨大的货船，他非常豪气地一把厚厚阴钱扔上去，跟底下的人带着货物登船。

站在甲板上，他再度盯着宋仁看。

此时，宋仁面前的船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用船桨砸了几下船底。

虽然莫名被盯上有些麻烦，但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宋仁还原出几张阴钱，递给了船夫。

船夫将钱塞到后腰，这才满意地让他上船。

当船只即将行驶到那片雾气中时，悚然一幕映入眼帘。

原本卖力划着船的船夫纷纷停下，紧接着刷刷裂开胸膛，掏出血淋淋的脏器抛入河中。水面顿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探出，抓着脏器往船底粘。

即便已经见过太多血腥画面，这场景还是宋仁浑身发冷。

通阴之眼开启。

【饲鬼牵魂：伴随阴阳鬼市诞生的邪术，用活人五脏喂饱水鬼，好让船只安然渡河。】

难怪要交船票上船，若是想要独自乘舟过去，恐怕下场只是被水中的那些鬼东西吞没！

水底的脏东西吃饱后，那些苍白手臂缩回水底。

掏了脏器的船夫面无表情，木然继续划桨。船只进入雾中，两侧雾气自行散开，一路行驶到那片建筑之中。

这是一条透着古朴气息的街道，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商铺和摊位，这里没有任何的灯光，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所有的交易也都在黑暗中进行。

鬼市可买到一切，但东西自有真有假，全看自身眼力。

其他人进入鬼市后，都目的明确地四散开，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宋仁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纸人陈来不及把话说完就死了，只让他来阴阳鬼市，但要找谁，他全然不知。

鬼市面积不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一家家找了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哟，兄弟，生面孔啊？”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仁一回头，一个穿着盘扣黑衣的男人不知何时起出现在他身后。

“兄弟是第一次来吧？”

宋仁不知他意欲为何，点了点头。

“那兄弟可得抓紧了，每日鬼市开启时间不定，长的四五个时辰，短的只有一两个时辰，过时不候。若是没有目的地找，可是浪费时间了。老哥我对这儿熟，想要找什么我都能找到，要不要老哥给你指条明路？只是这个嘛……”

男人目光狡黠，搓了搓手指。

宋仁顿时恍然。

这家伙看来是很经典的那种，靠着帮人带路和打探消息捞偏门的人，估计是看他面生，再加上衣着破旧，一看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拿他当冤大头，打算宰上一笔。

宋仁露出纠结犹豫的表情，然后凑上前压低声音问：

“老哥，小弟我这边有点着急，想把手头的东西换点钱使，但我这宝贝比较特殊，如果老哥真有路子，麻烦帮我引个路，找个识货的出手。”

听到他有宝贝，男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本以为只是小虾米，没成想竟能捞到一把大的？

当即一拍胸脯。

“包在老哥身上！小兄弟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老哥我在这鬼市，可以说是万事通啊！小兄弟劳烦你把宝贝拿出来，让老哥掌掌眼。”

宋仁掏出那枚玉扳指。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