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夏握紧怀表的指尖传来刺痛,表盘背面突然浮现细密的铭文——那是用殄文篆刻的《海内东经》。
秒针每跳动一次,表壳就渗出暗红色的汞液,在地面蚀刻出蜿蜒的星图。
苏晚照的狐尾扫过他的手腕,九条虚影在星图上游走,最终指向地铁三号线方向。
“1988年7月15日”,她蘸着汞液在玻璃上画符,符咒竟自行扭结成林深的侧脸,“这是你母亲封印烛龙之眼的日子。”
冰柜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所有雪糕包装上的保质期开始倒流,光明冰砖的企鹅商标长出青铜獠牙。
特殊事务局的女人踏碎水洼逼近,藏青色制服下隐约可见鳞甲状内衬。
她腰间的青铜弩机自动上膛,刻着“夔“字的箭矢锁定江临夏的眉心:
“第十三次轮回,你选择献祭青丘族。”
箭簇的寒光里映出苏晚照破碎的脸,“这次是第几根尾巴?”
通风管道突然炸裂,成群的白尾鼯鼠裹着青铜粉末倾泻而下。
江临夏在鼠群中瞥见林深的脸——那张脸上布满铜锈,嘴角裂到耳根,正用地铁播音员的腔调念诵:
“各位旅客,开往蜃楼市集的特别列车即将进站...”
苏晚照的短刀劈开鼠潮,刀锋触及鼯鼠的瞬间,那些生物竟化作竹简碎片。
江临夏捡起一片,发现是《南山经》残卷:“招摇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
文字突然渗出血珠,在他掌心烫出焦痕。
“这是讙兽的皮。”
陆九溟的声音从下水道传来,男人正用骨算筹钓起汞液凝成的鱼。
“见则天下大穰——可惜现在的天下,连穰草都浸满人血。”
特殊事务局的弩箭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江临夏前诡异地蒸发了。
女人冷笑:“果然还是选择遗忘。”她扯开领口,锁骨处的青铜纹身赫然是缩小版的东钱湖地图,“但你能忘掉养老院那三百个祭品吗?”
江临夏的后颈胎记突然暴起青筋,灼痛中浮现出记忆残片:养老院的焦土上,三百具尸体整齐排列成星宿阵。每具尸体的胸腔都被剖开,心脏位置嵌着青铜器——鼎、簋、觥、爵,组成完整的商周礼器阵列。
“那场火灾...”他的声带像是被汞液腐蚀,“不是意外?”
苏晚照的狐尾突然实体化,缠住他的腰肢跃上货架。下方地面正在青铜化,汞液凝成的触须疯狂抽打。
“每当你使用烛龙之力,”她在呼啸的箭矢中低语,“就会有三百颗心脏停止跳动。”
货架突然倾斜,成箱的康师傅冰红茶坠入汞池,饮料瓶里游动着微型蛟龙。
陆九溟在下水道口撑开油纸伞,伞面绘制的《海内经》地图泛起磷火:“子时三刻,末班车进站。”
他的金丝眼镜映出地铁隧道深处的景象——十八节青铜车厢正在啃噬铁轨,车窗里挤满《山海经》异兽的模糊面孔。
江临夏在货架顶端摸到冰冷的金属盒,盒盖上用甲骨文刻着“江临夏1988“。
开启的瞬间,三百枚青铜钥匙倾泻而出,每把都挂着染血的养老院门牌。苏晚照的瞳孔突然收缩:“这是...人牲的契约钥匙!”
特殊事务局的女人跃上货架,弩箭对准青铜盒:“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箭簇突然绽放曼珠沙华,“当年你用三百老人献祭,才换来...”
地铁的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整间便利店开始倾斜,货架上的商品如雪崩般坠入突然裂开的地缝。
江临夏抓住苏晚照的手跃向通风口,却在半空看见骇人景象——下方裂谷中矗立着青铜巨树,枝桠上挂满便利店制服,每件都绣着不同年份的“江临夏“名牌。
“抓住算筹!”陆九溟将骨串抛入风暴。江临夏握住算筹的瞬间,二十八根人骨突然延展成栈桥,通往隧道深处的青铜列车。
苏晚照的狐尾在飓风中寸寸断裂,她将短刀刺入自己心口,蘸血在江临夏额头画出《大荒西经》符咒:“记住,蜃楼里最危险的不是妖兽..”
江临夏坠入车厢的刹那,怀表指针停驻在1988年7月15日。车窗外的隧道壁流淌着水银瀑布,站牌显示“青丘之墟”。他对面的座椅上,十五岁的自己正用青铜刀雕刻林深的木偶,木屑落地的瞬间化作真实血肉。
“这次要选什么代价?”少年抬头,左眼是熔金色竖瞳,“记忆?情感?还是...”他举起刻刀指向后方车厢,“再杀三百人?”
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熟悉的猫叫。三花猫踱着优雅的步子走来,脖颈铃铛变成青铜编钟:
“欢迎回家,烛阴大人。”
它的异色瞳孔里映出苏晚照的结局——九尾尽断,被钉在在青铜巨门的獠牙上,“青丘圣女还能再死九次,但你的轮回...”
广播突然响起林深的声音:“前方到站,1997年6月1日。”
车窗开始渗血,江临夏看见母亲抱着婴儿冲进便利店。怀中的襁褓突然炸开,三百条青铜锁链呼啸而出,贯穿他的四肢百骸。
“这才是真正的献祭。”少年江临夏舔舐着刀锋上的血,“用三百世轮回,换一次弑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