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夏的手指深深掐进青铜座椅的饕餮纹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车窗上晕染成扭曲的曼陀罗。
“三百年轮回换一次弑神的机会？”他盯着对面少年熔金色的竖瞳，突然笑出声，“你们这些老妖怪是不是《西游记》看多了？”
前往蜃楼市集的列车，每一节车厢都代表江临夏的不同时空节点，不同时空的他在车厢里交汇。
觉醒烛龙之力的瞬间，一切扭曲的现实重新回到原点，林深在虚无的时空中定格为新的画卷。
车厢顶部的青铜灯盏应声炸裂，水银瀑布的冷光泼进来，把少年手里的木偶照得鬼气森森。
“你每次吐槽都会加速青铜化。”少年指了指他手背上蔓延的鳞片，“比如现在——你还有四十三秒变成本体。”
“停停停！”江临夏一脚踹翻座椅，木偶滚到角落突然抽搐着长大——竟是缩小版的林深，正用折断的食指在车窗上画血符，“你们能不能换个阳间的沟通方式？每次不是木偶就是怀表...”
“因为活人承受不住真相。”苏晚照的声音从座椅底下传来。江临夏低头看见九尾狐的虚影蜷缩在阴影里，断尾处飘着青色的磷火，“你母亲当年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启动青铜门，才把你从烛龙肚子里剖出来——”
车顶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特殊事务局的女人倒吊着出现在窗外。
她藏青色制服被撕开半边，露出锁骨处完整的东钱湖青铜地图纹身：“纠正一下，是三百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弩箭穿透玻璃钉在江临夏耳侧，箭尾刻着“慈城养老院2007“的编号，“毕竟痴呆老人的心脏...最适合温养烛龙之眼。”
江临夏后颈的胎记突然暴起青筋，记忆像被斧头劈开的朽木般炸裂——那年暴雨夜他偷偷溜出福利院，看见养老院方向腾起的火光里盘旋着十八条龙影。
表舅妈在家族群里发过视频，焦黑的废墟地面上，三百具尸体排列成浑天仪的形状。
“你们特殊事务局不就是擦屁股的么？”他扯下弩箭在掌心转了个花，青铜箭簇突然睁开第三只眼，“上个月地铁吃人事件，你们通报说是乘客突发心梗互啃...”
“不然呢？说窫窳的怨灵在啃食早高峰的人群？”女人翻身跃进车厢，腰间的青铜罗盘疯狂震颤，“知道为什么每个城市都有便利店吗？”
她突然掀开制服下摆，腹部爬满血管状的青铜锁链，“这些是现世的锚点，用来困住你们这些...”
“中二病晚期患者？”江临夏突然插嘴。少年版自己噗嗤笑出声，木偶林深比了个大拇指，整个车厢的青铜饰纹开始渗出血珠。
女人额角青筋暴起，弩箭瞬间抵住江临夏咽喉：“你母亲江绾秋，山海阁第九代叛徒。她盗用西王母玉匣的力量，把你的灵魂缝进三百世轮回...”
箭簇突然刺破皮肤，“每重启一次，就要吃掉三百颗心脏——养老院只是最新一批祭品。”
苏晚照的狐尾突然缠住女人脚踝：“周护工，你锁骨纹身掉色了。”
磷火照亮纹身边缘的皮肤——那里布满细密的针孔，“每天注射鲛人血维持纹身很辛苦吧？”
名叫周护工的女人瞳孔骤缩，江临夏趁机反扣她的手腕。触感冰凉得不似人类，皮肤下蠕动着青铜寄生虫。“你们特殊事务局才是真正的食尸鬼。”他掰开她手指，掌心赫然刻着饕餮纹的条形码，“靠吸食超自然事件存活...”
“够了！”
陆九溟的声音从车厢连接处炸响。男人撑着油纸伞踱来，伞面绘制的《海内经》地图正在燃烧，“子时三刻到了。”
他弹飞伞骨上的水银珠，珠子弹到车窗上炸开成青铜门形状，“江临夏，该选代价了。”
整节车厢突然倾斜，货架上的泡面桶滚落在地。
江临夏看着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在1988与2020间疯狂跳变，突然想起林深总说的那句话：“便利店的关东煮汤...尝起来像棺材里的尸水。”
“我选...”
他扯开衣领露出蔓延到心口的青铜鳞片，“把三百次罪恶感换成三斤吐槽能量行不行？”
少年版自己突然暴起，熔金瞳孔里映出滔天怒火：“你以为这是《银魂》片场吗！”
木偶林深扑上来掐住他脖子，断裂的指骨刺入皮肤，“三百世轮回不是游戏存档！每次重启，苏晚照要被钉在青铜门上一次，林深要重复被挖心的痛苦，而你...”
车窗突然映出江临夏完整的龙化形态——覆盖青鳞的躯体，熔金流淌的竖瞳，额间生出珊瑚状的龙角。
货架上的矿泉水集体沸腾，水汽在空中凝成三百张老人的脸。
“这就是弑神的代价。”陆九溟的油纸伞化为灰烬，露出伞柄刻着的墓志铭——江临夏卒于1997年6月1日，“当你斩断烛龙的本源，所有因你而生的异变都会反噬...”
周护工突然狂笑着撕开脸皮，皮下是密密麻麻的青铜算筹：“他根本不敢！上个月他宁愿让林浅变成活死人，也不肯用你的心脏...”
江临夏的龙爪穿透她胸膛，挖出的却不是心脏——是台微型青铜浑仪，齿轮间卡着林浅的病历单。
“原来特殊事务局才是蜃楼的看门狗。”他捏碎浑仪，血色的蒸汽从指缝溢出，“用《山海经》当密码本，靠吞噬异常事件维持存在...”
苏晚照的断尾突然刺入他后颈，剧痛中三百世记忆汹涌而来。他看见自己抱着不同时空的林深尸体，看见苏晚照的九尾在青铜门前寸寸断裂，看见外婆在火场里反复说着“要杀死自己“的真正含义。
“现在你明白了？”少年版自己化作青铜液体渗入地板，“弑神不是杀烛龙...”
“是杀死三百次轮回中逐渐龙化的自己。”
江临夏扯断颈间的青铜鱼符，符身裂开露出微型棺材——里面蜷缩着婴儿形态的烛龙，“周护工，你们要找的西王母玉匣...”
他捏碎棺材，龙吟声响彻隧道：“早他妈被我改造成便利店冰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