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采儿曾经提起过。
心邪在证道后，会成为疯子。
可直到现在。
陆衍才发觉，心邪证道后并非是成为疯子，而是怪物。
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
甚至，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它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指尖滴落，而那犹如蜥蜴一般的手指，完完全全可以预示着，坐在道台主位上的黑袍道主，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人的范畴了。
倘若心邪的最终归宿都是如此。
我以后，会不会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心邪’究竟是什么东西？
陆衍脑海里思绪万千，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穿越和心邪脱不了关系。在第一次见到它时。
它赋予了自己食有余，补不足的能力。
这是自己现在能够修炼了的主要原因。
其次。
它还从自己身上剥夺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应该是导致黑袍道主化为妖魔的原因。
不出意料的话。
道台上的黑袍道主，应该也能够看到真正的‘心邪’。
不管心邪是如何存在的，又是如何在掌控它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者现在是处于一种互相交换的状态，只是代价颇高而已。
【至少，我现在还是个人】
陆衍在心中默默的告诫自己，打消了与岷山妖魔为伍的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青铜鼎上。
一开始，陆衍的打算很简单，趁岷山妖魔没有防备，伺机而动，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
这样做的风险很小，存活机率极大。
毕竟。
魏靖承诺过陆衍。
食仙宴结束后，便不会限制他的离去与否。
虽然不是很值得信赖。
但风险较小。
现在。
轮到陆衍现在改变主意了。
倘若将一部分万物生民之道献给心邪。
会不会得到直接能离开岷山的能力？
虽然，这样做的风险更大。
但带来的收获，绝对难以想象。
炉鼎还在燃烧，妖魔们的盛宴还在继续，应采儿刚刚的刺杀，并未在这场宴会上掀起丝毫的波澜。
在它们的眼里，刚刚只是一只咬人的大白鹅被掐死了而已。
“成了！成了！”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青铜鼎里已经没有了哀嚎的声音，唯一可以看见的是还有白色的魂魄在里面露出痛苦的样子。
“前辈，你闻闻，真香啊！”
魏靖咂了咂嘴，指着青铜鼎里面的魂魄，笑道，“此乃大补，等进食完它们，岭南道于我等来讲，便是真正的后花园了。”
“是么。”陆衍淡淡的应了句。
“开炉——”
黑袍道主嘶哑的声音传遍道台，几只小妖打开了青铜鼎的玄关，但现在并不是进食的时候，随着众妖的一阵低声而又诡异的呢喃，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岷山四周都升起了白色的光点，像是萤火虫一样密集，它们斑斑点点的涌入青铜鼎，在不停的汇聚凝结。
【这是……岷山修行者被炼化后，代表万物生民之道的天地灵气？】
斑点的汇聚很慢，但是十分充盈，青铜鼎里时不时会冒出一缕缕白气，而周遭的妖魔们则是贪婪的吸允着。
很明显。
这一缕缕白气是黑袍道主特意分给其它妖魔的。
而它本人的目标应该是最终凝聚出来的那一部分道。
慢慢的。
岷山道台被乳白色的先天灵气笼罩，伴随着畅饮声，与女妖们性感的舞蹈，它们都在贪婪的掠夺着道，这其中包括陆衍。
随着对道的摄入量，陆衍心中莫名的躁动。
与露出满足神情的妖魔不同。
强烈的、自私的、贪婪的情绪席卷了他整个身心。
当道台上的先天灵气逐渐淡去，陆衍能看到先天灵气已经完成了汇聚，其它妖魔们都还陶醉于其中，这是它们从未享受过的盛宴。
“丹成了。”
相比之下，魏靖则要淡然很多，伸出手，指了指丹炉，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白色气团。
“恭喜我主，合道！”
众多妖魔也回过神来朝着黑袍道主祝贺，只见青铜鼎的玄关扭动，这颗气团从中缓缓飘出，从众妖们的面前掠过。它们有贪婪、羡慕、欲望……可更多的是畏惧，对黑袍道主的畏惧。
在出手前，陆衍脑子里想了很多，有他潜伏入三角区的半生的经历，也有穿越过来浑浑噩噩的这几天时光，可更多的还是被鼠妖用刀架在脖子上时的无能为力。
这种被别人安排命运的滋味……没人愿意品尝。
【不赌一下吗？】
【就赌能不能用这团道，离开岷山？】
当白色气团从陆衍眼前飘过时……
岷山道台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妖魔们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陆衍毫无征兆的起身一把握住了白色气团，与此同时他的躯体迅速开裂，从魏靖身上蔓延出来的黑色触须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触手已经带着一颗鲜红的心脏，猛然拔出。
噗嗤——
大量的鲜血从陆衍胸膛喷涌而出，他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脑子里嗡嗡作响，勉强能够听到周遭妖魔们嘈杂的，喧嚣的声音。
迷迷糊糊间，还能看见魏靖跪着向黑袍道主请罪。
它倒不是在为陆衍求情，只是怕被殃及。
但从一些细节来看，魏靖从一开始应该就知道自己‘心邪’的身份，之所以叫自己来食仙宴，应该是有自己的算计才对。
这一切。
陆衍心中都清楚，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陆衍抬起头望向黑袍道主，满脸的血污。
直到现在，他才深刻的感受到应采儿刚刚死亡时所承受的巨大痛苦，毫无疑问，全身的肌肉已经全部分裂，一根根血管紧绷，只需要一个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当场毙命。
“同类，你还没有合道的资格。”
黑袍道主伸出了手，陆衍没有理会，只是仰起头将这团白色的气，放到了嘴边。
“崩！”
血管崩断的声音清脆的响起，陆衍的身体迅速碎裂，和先前应采儿的死法一般无二，就像是突然碎裂的镜子。
破碎的身躯没有阻拦的，往后倒去，高高的从道台上跌落。
【岷山，我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