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脱险

四品巅峰,却比洪沧海还难对付……

洪沧海年纪虽大,但怎么说也是三品初期。张晴朗能靠聚气秒杀他,固然有偷袭的原因,但最关键的是:他的境界毕竟是二品:

修行《连山经》,聚集真气的多寡,只在于境界。因此,对付洪沧海时,他虽只聚集到全胜时一成多的真气,催动时威势仍是二品高手的全力一击!毕竟,可没哪个武人一击之下,能催动体内一成以上真气——经脉根本承受不了!

这也是他聚气后会受伤的原因。

而这未知的四品巅峰,战力若比肩洪沧海,便是实打实的越境挑战,与他的情况完全不同。何况,对于寻常武人而言,三品、四品间的差距宛若天堑……

张晴朗咬了咬牙,再度强行聚气,又听赵溪冷道:

“短时间内,我没有余力再为你疗伤了。”

他摇了摇头:

不能疗伤难不成就只是坐着等死了?

“我可以试着掩盖你的气息。你爬到树上去,小心些,不要有任何动静。”

张晴朗当即缓缓起身,贴在树干上,壁虎一般朝上爬去。

这时候,一点黄光,一闪一闪,在各树干与间隙间极速飘来。

张晴朗屏住呼吸,毫不慌乱,依然以缓慢的速度向上爬。

一息,两息,黄点愈发近了……

陡然,它停在不远处两株树木之间。接着,缓缓变大,由一点黄光,变为一团黄色火焰,变为一支火把。火把顶端,水汽氤氲,想来是持火把的人正用真气抵挡雨水,以免火把被浇灭。

持火把的人一身白袍,显然对自己实力很自信。他戴着顶斗笠,白色帷幔垂下,遮住脸庞。

张晴朗这会儿已坐到树上,隐藏在枯叶后。他看看来人,见白衣在几丈外站定。对方身形虽瘦弱,但气势不俗,他当即收回视线,以免被对方察觉。

只是,这道身影……怎么,感觉有点熟悉?他有些困惑。

“放心,对方发现不了你。”赵溪冷道。

张晴朗听了,垂下眼眸,聚气并不停歇。

果然,那白衣人虽站了良久,终究还是转身,似要离开。

可就在此刻……

“哗啦啦……”

张晴朗动也没动,他藏身的这棵树上,大把枯叶却忽地掉落,宛若被风吹的一般……

动静虽称不上很大,但白衣人却察觉了。

他猛一个转身。一声清吟,长剑出鞘,映照出火光。

“抱歉,他呆的太久。我撑不住了……”赵溪冷的声音再度变得虚弱。

无所谓了,我已聚满了真气,张晴朗心想。

白衣人站在原地,却没冲向前来,而是轻声问道:“张晴朗?”

声音清脆,有点儿娘,很熟悉……

这不是江雨声的声音吗?

张晴朗看着树下人影,眨了眨眼。可这会儿,真气聚满,他却开口不得。若是开口,真气便当即爆发,他只能出手。一出手,他必是身受重伤。可假如对方真是江雨声,他又何必出手。

当即,他集中精力,缓缓卸去气海里聚集的真气。

而树下,白衣人等了片刻,没听到回应,当即道:

“阁下是想动手吗?你当然可以动手。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有一个原则:如果有人对我动手,我一定会让他看到自己的脑浆。”

说罢,一把掷出火把,矮下腰,持剑冲上前来。

“是我!张晴朗!”张晴朗不得不叫道。万幸这片刻时间,他集中精力,已将真气卸了一半。此时开口,却是安全无恙了。

喊罢,张晴朗便从树上跳下。然后……

一头栽倒在地!

待到他爬起,江雨声已收起长剑,捡来火把,蹲在他面前。

江雨声掀起帷幕,露出张绝色面庞;剑眉、凤眼——面若敷粉,眉目如画;二十来岁年纪,说不尽的俊俏,道不完的风流。本就像美人,火光映衬下,更是如此。

张晴朗看着对方的脸,一时竟有些不敢相认。在他的记忆里,江雨声还只是十六岁、漂亮得像姑娘的少年,全然不似眼前模样。

不过,这种恍如隔世感也只持续了一瞬。毕竟,哪怕不计失忆的时间,他与江雨声也有三年多未见了。十六到十九,本就是几乎一天一变的年纪。只是……

这小子是去了暹罗不成?怎么越长越像姑娘了?

“怎么搞得,你这幅模样?”愣神之际,江雨声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把起脉来。

动作虽粗暴,但他仍能感知到,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柔柔嫩嫩。

“战况很激烈。”张晴朗压下心头异样,道,“你怎么来了?”

“白天时,缘启找上我,递给我三千两的银票,说你不知怎地开罪了易教和一个神秘势力——具体哪家你没说——只是拜托他把银子送我,让我以后帮你找师妹。”

他口中的缘启是张晴朗熟识,人称“操盘手”。得这诨号,倒不是为人心机深,擅于布局、操盘,纯粹是他有个怪癖:制服了敌人,也不杀,只要求对方同他下棋,赢了能走,输了便死。然而,若真有人下赢他,他便会操起棋盘,砸碎那人脑袋。

“我们一商量,觉得你这是托付后事了,哪还坐得住,便守在易教堂口,跟着洪沧海出城……喂,醒醒!”

江雨声到来,张晴朗心头一松,顶着那口气泄了,这会儿昏昏沉沉起来,将欲晕倒。

要说人的感情也真复杂。以前,他与江雨声虽是好友,但并没要好到托付后事的程度。然而分别许久,他竟愈发信任起对方。更关键是,他确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如今见了,果然如此。相较之下,有些人哪怕朝夕相处多年,也只会平添怀疑。

江雨声松开把脉的手,从怀里取出个瓷瓶,倒出丹药,塞进张晴朗口中。

一股异香在口中绽放,精纯的气息涌入经脉。他紧咬舌尖,恢复清明,边引导着药劲,边道:

“这么说,洪沧海还有那个季伯长是你们打伤的?”

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之前洪沧海听他说自己是江雨声,为何会应激了。

江雨声摇摇头:“缘启不能离开杭州城。”

“这儿是杭州?”

江雨声歪歪头,面露困惑。

“战况太激烈,我受伤严重,失了些记忆。我正想问你……不对,得回去那庙里,毁尸灭迹。易教杭州堂口的堂主吴江元眼睛毒辣,说不定会通过洪沧海、季伯长身上的伤势,看出招数,认出你来。”

说罢,张晴朗猛地站起,急迫道。

然而,江雨声给他的药着实霸道,他一时紧张,再加起身,没有控好药劲。于是,精纯的真气直冲脑门,他当即栽倒,失去意识。

脑袋砸翻江雨声的斗笠,砸在他的肩头。

朦朦胧胧间,他好像听到对方说:“我正是从那儿过来的……”

接着,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最后,他只闻到一股淡雅清香……

不知从何处飘来,似乎带着淡淡的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