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门的秘密

三人在城里的面食摊上坐下,手里的汤饼才吃几口,小树苗士兵就发话了,“我们将军发过军令的,家属不得跟着军队的,是吧?”说完对着林安时挤了挤眼。

“没错。行军在外,还是不要违背军纪为好。另外我叫安时,也是守卫军新收编的,以后和你弟弟应该会在一个营。”安时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汤饼说道。

“你莫非是郭安时?那个年仅十五岁就帮助安金俊智取邢州的郭安时?”小树苗士兵突然惊讶拍桌道。“看来消息传的很快啊。”林安时腼腆笑笑。

“我姓张,就来自邢州。当时就想亲眼见见你来着的。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张。”小张正说的兴头上,低头看见阿姊舍不得自己吃,推到他面前的馄饨,突然语塞。

安时发现小张情绪突然低落,连忙打个圆场,“这位阿姊,我看他也就十五六岁,这一大碗汤饼够吃了。”

“你明天走吧。”小张闷声哀求。

“我答应过娘亲,要一直照顾你。”

还没等阿姊说完,小张悲从心来,大声道“阿姊就是阿姊,不是娘亲。”

安时轻轻扯了扯小张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小张甩开林安时的手,低头缓缓开口,“我知道娘亲偏心,从小便让你处处让着我。临走的时候也让你答应她,照顾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我更希望看你有枝可依,有家有儿女,不要为了我这个什么都拖后腿的弟弟,失去了自己的一辈子。”一颗颗泪珠滴落在碗里,溅起一阵阵涟漪,牵扯着人们不为人知的痛楚。

每个人也许都想要个这样的阿姊,但是有没有想过,有的选的话,阿姊也想有个阿姊呢?

“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小张的,你放心走吧。”林安时傍晚代小张将阿姊送至后门。

“那就拜托你了,这个孩子其实什么都懂,就是缺了一点勇气。”阿姊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林安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竟十分羡慕,自从离开了走马川,很久没有人唠叨他什么了。

为了早日去长安,林安时才投奔来阴地,这从军要一级一级,才能从边陲到腹地,最后直捣黄龙——长安。

清晨天才微微亮门外便吵吵闹闹,安时和小张匆忙穿上衣服去外面查看,却看到城里的本地军和一些入驻的守卫军奔走于市,更多的人堵在城门口,嘈杂的说话声,让人听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时发现了一旁愁眉苦脸的老赵,赶忙上前询问“这不是老赵吗?怎么城门口堵了这么多人?”

老赵一看是安时大吐苦水,“今早唐廷传来军令,要暂时封城,鸦儿军要迟来一阵子。这下好了,一听封城,才降了晋王的本地军不愿意了,一个个要出城,说不想陪守卫军死在城里。”

小张与安时交换了下眼神,看来之前的小道消息没有错,他也走上前小声问道“那给不给他们出呢?”

“这本地军原本是和守卫军一同抵抗张浚的六万兵力,再加上鸦儿军的夹击,本来取胜是易如反掌,这下……对军心不利啊,不过他们要是走了就是违抗军令,是逃兵,估计一时半会走不了,现在还不清楚上面的命令。”

“我宁死也不会当逃兵的,守卫军作为守护朝廷的最后一支队伍,不是因此才得以成名吗?”小张听闻本地军有想逃的意思,满脸不屑。

夜里静悄悄地,安时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张睡在他对面的铺子问“怎么了想心上人?”

“什么心上人,这人在哪都不知道。”林安时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是没有心上人,还是心上人不知去哪了。哎,也不知道那个人在长安过得好吗?

“是床太硬,还是饭不够香?”小张瞧见他开始陷入妄想,便继续揶揄。

安时挣扎着坐起身来,用力地左右摇头,想把那个一袭白衣的身影从脑海里去除。

小张不忍再调侃他,静静环顾四周问“你说,这本地军怎么突然乖乖地不闹了?”

“闹了也没用吧?逃兵被抓可是要掉脑袋的。”

安时抬头望了一会皎皎明月,不想自生烦恼,他刚想睡下。

屋外却人声鼎沸,“守卫军集合!前往前门支援。”

等他们到了前门才发现,本地军已经与张浚的精锐部队在门外交战,无数把明晃晃的腰刀在火把的照耀下下闪动着一片刺目的寒光。

对方鼓声号角大作。张浚的骑兵冲锋在前,长枪轻而易举地拨开了一个个措手不及的本地军。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城门外惨不忍睹,本地军很快就损失大半。

因为没有军令而不能出城的守卫军匆忙派上弓箭手,在城墙上拉弓支援,几匹战马被射中,嘶鸣着踏过一具具倒地的尸体。

骑兵之后,重甲步兵阔步席卷而来,重剑铁锤纷纷上阵,一时间血肉横飞,到处倒是本地军碎裂的铠甲。

不到天明,本地军大败,横尸前门,一万人无一幸免。鲜血侵染大地,流到了前门的门缝里,城墙上的守卫军倒吸一口凉气,全身发麻。

“还愣着干嘛,帮他们收尸啊。”不知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众人才缓过神来。

不出两日,张浚派兵乃至围城挖堑五重,阻碍军民出城逃生。

一时间城里人心惶惶,“大家别担心,静静待在城里,鸦儿军很快就会与我们汇合。”守卫军为了安抚民心,奔走相告。

林安时也奔走在大街上,不过他是在囤积粮食,城中的粮草大约可以支撑二十日,但是越往后,大家就会越慌乱,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老赵!”安时远远就看见老赵又高又壮的身影,便高声呼喊。

“你怎么跑来了?”老赵正在后门与人交接换班。

“我来囤点粮食,马上就要入冬了,再来买点被子。”安时提了提手中的棉被示意。

“也好也好。多买点,保安稳。”说着说着,老赵突然就有点哽咽。

“你怎么了?”安时关切地询问。

“他们是逃兵,但是也不能这样对待他们呀。”老赵扶着林安时的肩膀神情有些难过。

“安时,我和你说,这事你不能和旁人说。那天夜里唐廷传来指令给硬是要离城的本地军开门。然后他们没有带多少兵器,出了门就.......”老赵有些说不下去,搭在林安时肩上的手也不禁微微用力捏紧。

林安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那夜的火光在他眼前明了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