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卧室。楚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窗外已是暴雨如注，雨点像小石子一样砸在玻璃上。
她揉了揉眼睛，从精致的小四柱床上坐起来。
又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楚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尖叫——是小雨的声音。
她立刻扇动翅膀飞出音乐盒。陆谨言不在卧室，可能还在书房工作。楚瑶犹豫了一秒，决定自己去看看情况。
穿过门缝，走廊一片漆黑。整栋房子似乎停电了。楚瑶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小心翼翼地飞向小雨的卧室。
“小雨？“她轻声呼唤，落在门把手上，用全身重量压下去。门开了一条缝，她挤了进去。
小女孩的卧室比陆谨言的更加昏暗。楚瑶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看到小雨蜷缩在床上，紧紧抱着那个人偶——那个与她一模一样但不会动的复制品。
“小雨，是我，楚瑶。“她飞到床头，轻轻碰了碰小女孩的手指。
小雨抬起头，眼睛在黑暗中出奇地亮。她松开人偶，向楚瑶伸出手掌：“怕...“
这是楚瑶第一次听到小雨如此清晰地表达情绪。她飞到小雨掌心，抱住她的拇指：“别怕，只是打雷。你舅舅呢？“
“工作...“小雨轻声说，突然指向窗外，“灯...坏了。“
楚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院子里的景观灯在暴雨中闪烁着不稳定的光，有一盏甚至冒着淡淡的烟。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推开，陆谨言拿着手电筒冲了进来：“小雨？你没事吧？“
手电筒的光照到小雨掌心的楚瑶时，陆谨言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她害怕，我来陪她。“楚瑶飞起来，躲过手电筒直射的光线，“外面的灯好像有问题。“
陆谨言皱眉看向窗外：“电路可能受影响了。“他走到小雨身边蹲下，“舅舅要去检查电闸，你和...楚瑶待在这里，好吗？“
小雨点点头，却突然抓住陆谨言的袖子：“不要...危险。“
陆谨言的表情柔和下来：“没事的，很快就回来。“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楚瑶，“看着她别乱跑。“
楚瑶点头，落在小雨肩上。陆谨言离开后，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只有偶尔的闪电提供短暂的光明。
“楚瑶...“小雨轻声叫她的名字，“你是真的。“
楚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小雨指着床头柜上的另一个人偶：“它们不会动...不会说话。但你是真的。“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楚瑶的翅膀，“你的光...很漂亮。“
楚瑶惊讶地发现，小雨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在闪电的照耀下，小女孩的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只是她的人偶外形，还有一层淡淡的、流动的光晕。
“你能看到我的...灵魂？“楚瑶试探着问。
小雨点头，突然皱眉看向门口：“舅舅...有危险。“
“什么？“楚瑶警觉地飞起来，“你怎么知道？“
小雨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指着门外：“快去。“
楚瑶没有犹豫，立刻扇动翅膀飞向门口。穿过走廊时，她听到地下室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陆谨言的咒骂声。
地下室的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楚瑶小心翼翼地飞进去，借着闪电的光看到陆谨言站在配电箱前，一只手被电得发红，而一根裸露的电线正危险地悬在一滩积水上方。
“陆谨言！“楚瑶尖叫着冲过去，“小心水！“
她的声音太小，被雷声完全掩盖。眼看电线就要碰到水面，楚瑶急中生智，用尽全力撞向一旁的工作台——上面放着一盒工具。
“砰！“
工具箱掉在地上，发出巨响。陆谨言猛地回头，及时发现了危险的电线。他迅速用橡胶垫隔开水源，拉下总闸。
“楚瑶？“他喘着气，用手电筒照向声音来源，“你在这干什么？“
“小雨说你有危险！“楚瑶飞到他面前，翅膀因为紧张而快速振动，“你没事吧？“
陆谨言刚要回答，突然脸色大变：“小雨呢？“
两人同时意识到什么，一起冲向楼梯。刚到一楼，就听到厨房传来“啪“的一声响，接着是小雨惊恐的哭声。
“小雨！“陆谨言箭步冲过去，楚瑶紧跟其后。
厨房里，小雨站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金属发卡，正试图插进墙上的插座。积水已经漫到椅子腿的一半高度，而插座周围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小雨！不要动！“陆谨言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小女孩的手正伸向插座。
楚瑶比陆谨言更快一步。她用尽全力飞过去，在小雨的手指即将碰到插座的瞬间，狠狠撞开了她的手腕。发卡“当啷“一声掉进水里，而楚瑶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重重摔在台面上。
“楚瑶！“陆谨言冲过来，一手抱起小雨，一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摔得七荤八素的楚瑶。
小雨在陆谨言怀里抽泣：“对不起...我想开灯...让楚瑶看得见...“
陆谨言紧紧抱住小雨，同时将楚瑶护在掌心：“没事了...都没事了...“
楚瑶头晕目眩地躺在陆谨言手心里，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她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人如此慌乱的样子。
回到客厅，陆谨言用手机照明，将小雨安顿在沙发上，然后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楚瑶：“你怎么样？“
楚瑶试着动了动翅膀，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右边翅膀...可能摔伤了。“
陆谨言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他轻轻将她放在茶几上，从急救箱里拿出放大镜和镊子，仔细检查她的翅膀。
“关节处有细微裂纹。“他的声音低沉，“别动，我帮你固定。”
楚瑶惊讶地看着他用牙签和创可贴制作了一个微型夹板，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好了。“陆谨言小心地为她固定好翅膀，“这几天别飞行。“
小雨怯生生地凑过来，轻轻碰了碰楚瑶没受伤的那只翅膀：“谢谢你...“
楚瑶勉强笑了笑：“不客气，小勇士。“
陆谨言看了看小雨，又看了看楚瑶，眼神复杂。他沉默地拿来毯子裹住小雨，然后为楚瑶准备了一个临时的小窝——用棉球铺成的柔软垫子。
“我去拿蜡烛。“他低声说，声音里有一丝楚瑶从未听过的温柔，“你们两个...都别乱动。“
陆谨言离开后，小雨小声对楚瑶说：“舅舅哭了。“
“什么？“楚瑶惊讶地抬头。
“刚才...他捧着你的时候。“小雨认真地说，“心里在哭。“
楚瑶心头一震。她突然意识到，陆谨言刚才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心疼？
当陆谨言拿着蜡烛回来时，楚瑶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烛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遮住了可能存在的情绪。
“为什么这样看我？“陆谨言注意到她的视线，挑眉问道。
楚瑶摇摇头：“没什么...”
陆谨言轻哼一声：“我妹妹小时候经常摔坏娃娃，都是我修的。“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小雨...很像她。“
这是陆谨言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人。楚瑶想问更多，但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决定暂时作罢。
烛光中，三人安静地待在一起。小雨靠在陆谨言身边，渐渐睡着了。楚瑶也感到一阵疲惫，受伤的翅膀隐隐作痛。
“睡吧。“陆谨言轻声说，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明天我叫电工来修电路。“
楚瑶点点头，蜷缩在棉球窝里。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盖在她身上——那是一小块丝绸手帕，被陆谨言小心翼翼地折成了小毯子。
“谢谢...“她迷迷糊糊地说。
陆谨言没有回答，但楚瑶似乎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楚瑶被阳光和咖啡的香气唤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棉球窝里，身上盖着丝绸“小毯子“。客厅已经恢复了供电，窗外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昨晚暴雨的痕迹。
“醒了？“陆谨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穿着居家服，手里拿着咖啡杯，看起来比平时随意许多。
楚瑶坐起来，试着动了动翅膀——疼痛减轻了不少：“早...小雨呢？“
“保姆接她去上学了。“陆谨言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楚瑶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微型餐具——真正的银制刀叉和小盘子，还有一个小小的咖啡杯。
“这是...“
“古董店找到的，十九世纪的娃娃屋餐具。“陆谨言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反正也没人用。“
楚瑶小心翼翼地捧起小咖啡杯，内心涌起一股暖流。这套餐具明显价值不菲，而且需要特意寻找。
“谢谢...“她轻声说，突然注意到陆谨言右手上的烧伤痕迹，“你的手！“
陆谨言收回手：“没事，小伤。“
楚瑶飞到他手边，轻轻碰了碰伤口周围：“应该涂药膏的。“
陆谨言挑眉：“十厘米的小人偶要照顾一米八八的人类？”
“不行吗？”楚瑶双手叉腰，“我生前可是学过急救的！”
陆谨言突然笑了——那是楚瑶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冰雪消融。
“行，当然行。“他语气里的宠溺让楚瑶心跳加速，“不过先吃早餐吧，小医生。”
他走向厨房，楚瑶飞到他肩上坐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在地板上投下奇妙的影子——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小玲珑，却莫名和谐。
楚瑶抓紧陆谨言的衣领，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不再那么迫切地想变回人类了。作为十厘米高的人偶，她反而体验到了生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归属感。
这个认知让她既惊讶又平静。也许，她想，重要的不是身体的大小，而是心灵找到了栖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