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香菜说:我等你好久了

他从醉梦中清醒,想她或许只是临时有事,来不及联系,他曾经强制令她背下了他的电话号码,等到时机合适,或许她会回到他的身边。于是他重新振奋精神,悄悄拿走了她遗落的那本书。于时川期盼亲手将书还给她,他像一个等待着母亲回家的孩子。

但,即使他卑微至此,她却仍要击碎他仅剩的一点点希冀。

七月末的最后一天,他收到了一条餐厅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说:“于时川,我骗了你,我爱的不是你,你可以恨我。”

他的阿瑶,真残忍啊!

此后的每一个梦回,于时川只剩相思和疑惑交织而成的隐痛,折磨的他彻夜无眠。

然后他想,为什么当初不曾追问她为何独爱凄冷的凌晨。

他忘了,那时,她因为另一个人辗转难眠,就像此刻的他。

此后的每一个暗夜,于时川面向漆黑冷寂,只能饮下烧喉的烈酒。

然后他想,为什么当初不曾追问她为何看起来那样孤冷无畏。

他忘了,那时,她在为另一个人神伤,就像此刻的他。

好吧,那如你所愿。

恨你。

次年,四月。

宿醉的于时川瘫倒在时悦酒店总经理办公室的沙发里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胃也翻腾的厉害。

于时启,他的堂哥,手上翻资料的动作没停,只是拿眼瞟了他一眼,然后用一副哀其不幸的叹息口吻说:“你再这样喝下去,很快我就可以给你收尸了。”

“我知道。”于时川的语气淡淡的。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就过去了,过于执着只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没有,只是睡不着,多喝了一点。”他狡辩道,对于自家哥哥恶毒冰冷言辞习以为然。

“第六十八次。”他吐出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什么?”于时川不明白。

“你用睡不着当借口,已经第六十八次了。”

“你怎么什么垃圾都藏脑子里。”

“还有更多,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他已经拒绝了,但是某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于是······

“心情不好,三十四次。”

“应酬需要,五十五次。”

“以及其他零碎借口,九次。”

最后做出总结。“八个月内,你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其中还包含我不在的时候没有成为记录的部分。”

于时启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解酒药扔给他,“你几乎天天在喝酒。确定自己不需要帮助?”

于时川惊叹于他变态的记忆力,可面对他质问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坦白的意思,“就当我是酒精中毒了吧。”

今天的于时启却格外难缠,“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爷爷都看出是为情所困,已经明里暗里的向我打听了好几次,可惜我真的一无所知,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处理好,别让人担心。”

于时川不是不知道有人在担心着他,但是他好似被风雨侵蚀的石头,好似被春风搅乱的春水,无论如何想要回到最初,都再做不到,于是他不想再上山,也不想面对漆黑的暗夜。于时川只能敷衍着回答:“好好好,知道了。我会尽快收拾好心情。”于时川挣扎着爬起来。

“第十二次。”他看出了他的敷衍,直白的揭露。

“这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于时启放弃劝说,希望用新的工作氛围转换他的心情:“B城和C城的事情我找其他人接手,你专注这边的事情吧,最近关注一下ROSE餐厅那边,你大嫂投资了一个派对策划公司,看中了ROSE餐厅的户外场景,正在接洽合作。”

于时川点点头,应声出去了。

于时启望着看上去一身狼狈模样的他,暗暗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或者······男人,让他亲爱的弟弟从从前的漫不经心变成如今的工作狂魔,总算是有些好处,对他而言的好处。

她消失的八个月,于时川除了工作之外都在酒精的迷幻之中活着,他知道应该放下,毕竟,是他识人不明,就应该愿赌服输,但,他望着眼前的那盆已经牵出长长枝蔓垂落桌面的太阳花,很多次他抱着盆栽走到了楼下的垃圾桶旁边,然后又折返,有一次甚至已经狠心扔进了垃圾桶,最后却还是回到了他的窗台上。

于时川讨厌这样犹豫执着的自己。

她留下的东西,只剩那本书和这盆花。

她带走了所有的一切,带走了厚重的书本,带走了香菜,带走了他的欢愉。

说起香菜,于时川找阿明要了香菜的照片,然后走遍了N城大小小小的上百间宠物医院。只是因为他想起,她曾经指香菜又气又恼,“狗东西,又去追小母猫,人家才半岁你知不知道,人家还只是小朋友未成年,你怎么能咬人家脖子,我要嘎掉你的蛋蛋!”

那时候香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暴跳的她,满脸无辜不知所谓。

然后她扑进他的怀里,“你看啊,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见色起意,动不动就发情。”

“什么!这是哪犄角旮旯的城门失火,隔着物种呢都能烧着我!”

她纤细的指节在他的身上到处点火,池鱼忍不住融入了火的热烈之中。

于时川的心脏揪成一团。他不愿想起,可起心动念,全是她。

他给上百家宠物医院留下了香菜的照片和自己的电话,而那时候,于时川甚至不确定,她在不在这座城市。

他只是做他能做的一切,见一面吧,至少要再见一面,或许他可以就此释怀。

奇迹发生,时隔六个月,于时川终于等到了奇迹。

“你好,我们好像接待过你找的那只奶牛猫,但是我不能确定。”

“他叫香菜吗?”

“是的,叫香菜,是只小公猫,和你给我们的照片很相像,但是,他的主人是男人,所以我们不能确定是不是你找的那只。”

“非常感谢,请问你们的地址是?”于时川取出纸笔快速记录着,“好的,谢谢你们。”

景安区。

与他相隔半个城市的地方,高楼林立,小区众多,而他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她的香菜。

于时川还是去了,跨过半个城市开车慢行在景安区的大街小巷,有时候,他甚至干脆坐在距离宠物医院稍近的大大小小的小区门口,一待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他苦苦地等待着,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影从他的面前经过,可其中没有一个像他的阿瑶,那个柔软的,像流云一样的女人。

相思是穿肠的毒药,于时川每天都在品尝着鸩毒,欲罢不能。

深夜的树影左摇右摆,于时川感觉自己像狂风中摇摆的树枝,随时可能随风翻卷,支离破碎。

但他依然不肯停下来。

于时川不能理解她的爱。

如果她的爱是伪装的,那么他怎么会一无所觉。那样多个炙热的缠绵的失控的瞬间,她凭什么伪装的天衣无缝。

于时川揪着往事放不下,因为那些有关她的爱是那样的真实。

如果她是个演员,那,她一定属于体验派。

于时川恨恨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