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来背负一切

路明非再次从黑暗中睁开眼,他现在又站在那扇门前。

这一次他踹开门之后,径直地冲向那个母亲将她带出屋子。

黑色的火自他们身后迸发,那对孩子支离破碎的身体被整合在一起。

似是相互响应一般,周围的房屋接二连三地炸开,有人被火焰吞噬,也有人先一步逃出。

一记手刀将女人打晕后扔到一旁,路明非拔出刀对准那个可怖的怪物。

扫视了一圈后,路明非发现其它的人只是变成燃烧火焰的行尸走肉,只有这两个孩子畸变的程度最可怕。

为什么?难道说他们与“恶”的相性很好?

可是才只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又从何能犯下如此大罪?

一边思考着,路明非拔出刀狂奔起来。

已经被染成黑色的血肉向他袭来,他抬起刀在身前画出一个Z字。

可那血溢出的气息不似血腥,而是更接近于腐烂的味道。

还有浓郁到极致的……憎恶?

他手持双刀卷起金属的风暴,将面前的怪物切的粉碎。

可在下一秒,黑色的火围住了他。

路明非睁开眼睛,冲到楼下的商店拿出一瓶水灌了下去。

“再来!”

他如是说道。

沙漠上来的风将他们的斗篷猎猎作响,路明非伸出手直接解了开来。

露出了藏在身下的锋利暗器。

既然近战无效,那我就和你远程拉扯。

无数锋利的飞镖在指间翻飞而出,那如流星一般耀眼的银光瞬间切断了那血与肉之间浅薄的连接。

火再度聚了过来,它们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如蚀骨之蛆一般跟在路明非的影子上。

他一跃而起,在崩塌的房屋间踏出之字形轨迹。

附在靴子旁的祖尔弯刀被他掷出,精准切下了那面目不全的头颅。

而他的动作也只在飞刀之后的刹那,如井字型般砍出四刀。

可是那两具身体却被大卸之后重新聚合到了一起,两张好像用线缝到一起的面庞嘶吼着,祈求着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

而路明非身后用于落脚的断垣塌陷,原本被切割下来的血肉抓住了他的腿。

火焰再一次攀升,他又一次在灼热中丧命。

“哥哥,你难道还没意识到情况吗?”

路鸣泽说:“造就‘恶’的与被‘恶’所杀的,从来都是相同的对象。”

“你这样一味的攻击只是在送菜。”

说的没错。

路明非哪怕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他并不是被烧死,而是被那火焰中蕴含的某种概念杀死。

想了想自己作为“影狩”的“叛乱者”技能的对【王】特攻。

那么这股“恶”的火焰,应该就是对【人】了吧。

知晓了问题所在,那下面就是应对之法。

“不过为什么影狩能使用的武器我一把都没有,拿几把刀我能干什么?”

路明非提出疑问。

“你还没有发现吗,在那场战斗里你还叫逐影,不叫影狩。”

“这就是你成为影狩的开端,获得第一把宝具永夜之喙的原因。”

路鸣泽无奈地说道:“至于当时的你是怎么做到的……算了,我还是给你开个挂吧。”

男孩轻轻抚摸路明非的额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上的触感。

“言灵·梦貘,现在对你解封。”

“虽然是投机取巧的方法,但是这样也足够让你达成那个条件了。”

路明非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就站在黑色的火焰前。

“喂,不要给技能不给说明啊!”

右脚大踏步向后撤去,他攀附在墙壁照旧用暗器干扰着对手。

“火影忍者看过吧,”路鸣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敌人对视,然后你就可以发动月读了。”

“哈?你有没有搞错?”

挥刀砍下一截黑色的血肉后,路明非怒吼道:“他特么有两颗脑袋,我只有两个眼睛!”

但他还是凌空一跃,手腕抖动,一时之间数不完的暗器尽数被集中在平行的弹道上。

诱导这个怪物看向一处。

它切断了血肉,用自己的一部分挡住了密集的锋刃。

哪怕已经不再是人,却也依旧有着保护要害的思维。

换句话来说,这由那两个孩子构成的怪物,依旧残存着人性?

他手持着双刀,在那怪物视线被遮挡住的那一刻杀到了面前。

身上沾染的血发出浓烈的腐臭味,但他的遏孔此刻出现了繁复且旋转的花纹,连带着那怪物的蒯孔会出现完全相同的花纹,以同样的速度旋转。

“身若修罗,魂如飞鸟,开眼见世间,国目即地狱。”

这是白王血裔的代表性言灵,将梦境化作牢笼,让梦魇吞噬灵魂。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释放者将别人拖入自己构造的牢笼中,但没有任何准备的路明非只能进入目标自己的噩梦中。

所幸,这就是路鸣泽和他共同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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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腐烂的味道迅速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潮湿和血腥。

路明非抬起头,发觉自己站在一个山洞的入口,而这里面关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青年,一个十分普通的青年。

如果忽略掉空荡荡的右眼,被切割掉筋腱的手脚和插入腐烂树枝的喉咙……

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都在痛骂他。

不需要正义或者宗教一类的理由,这些丧失了人性的家伙有着自己的“正确”,谁都不觉得做出这样的事情需要去忏悔。

他们只是将自己的绝望寄宿在这个可怜人的身上,将他当成恶魔。

“为什么?”

“为什么是自己?”

有人用刀割开他的肉,笑着说道原来恶魔的血也是红的。

最后剩下的左脚大拇指,是被父亲亲自剪断其它几根后唯一剩下的。

路明非跟在那两个孩子的身后,走进这座监牢。

他们把毒虫放进那空无一物的眼眶里,嬉笑着。

他们蹦蹦跳跳地,踩断了那个青年的骨头。

不敢想象,一些刚刚开智的孩童居然能残暴到这个地步。

但这个可怜人甚至无法匍匐在地,因为那些该死的锁链将他牢牢固定住,就连留下的左眼眼皮都被固定住。

那因为发炎已经损毁殆尽的声带依旧倔强地想要发出声音。

路明非蹲了下去,附在他的喉咙间,想解读出这个受难者的语言。

“我,恨你们。”

他想要诅咒一切,想将一切烧成灰烬。

想杀死所有以“善”之名对他施以“恶”的人类。

可是,在几乎彻底堕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在绝望的深渊中得见一缕光。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那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是他的母亲。

清水滋润着他已经干枯的嘴唇,从口中一直流到腹部。

甜的让人想哭。

有人在向他道歉,有人在为那恶行忏悔。

有人在祈祷,他可以活下去。

这份感情伴随着他,哪怕成为恶魔,憎恶着与人类有关的一切,可他始终不愿否认那给他无穷苦难的“善”。

“很痛吧。”

少年向青年发问。

“那可太痛苦了,我每时每刻都想死掉。”

青年抬起布满黑色纹路的脸笑道:“我每时每刻都想诅咒像你这样的人啊。”

他始终被束缚在山顶,眺望着人类的生活,人类的丑恶,人类的喜悦和温暖的光芒。

遥想着自己曾经拥有,却被剥夺的“理所当然的日常”。

“那就来诅咒我吧。”

路明非说道。

“你承受过的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

少年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身为恶之象征的青年在他身上看见了很多。

那是一份曾经背负起希望与绝望,切割黑与白的荣光。

“你是谁?”

饱受苦痛的青年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他被这一份光芒刺穿了眼。

“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路明非伸出手,缠绕在青年身上的锁链层层断了开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现在,我就救你出来。”

这份承诺,来自一个曾经拯救世界,毁灭世界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