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承商醒了!
然后他就发觉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奇变化!自己竟然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在中国古代史以及世界史上从未存在过的朝代——大宁!
九年义务教育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可脑海中突然多出的记忆,以及眼下所处的真实战场环境,无一不再提醒他,世界变了。
就当郑承商还在那纠结穿越事件真假的时候,前方舰船上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郑承商抬头一看,原来是破城了!
大宁海军步兵像水银泻地一般攻入了岸边那座西式棱堡,敌人仓皇向内陆逃窜。
接着舰队打出了登陆的信号旗,郑承商也稀里糊涂的跟着入城了!
……
与大军相处数日,郑承商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发现自己运气还蛮好的,穿越到了一个叫郑承熵的十五岁少年身上。
少年的身份可不简单,名头一个比一个唬人。
大宁王朝海军陪戎副尉;
吕宋船政学堂上舍生;
故赵怀王唯一的儿子;
大宁皇帝陛下的第十八个孙子;
西洋舰队第二战列舰分队李旦号战列舰见习时长两年半的候补军官生、会稽郡王郑承熵殿下。
一不留神,就穿越到皇室家庭里了,这找谁说理去?
当然了,这只是郑承商自己安慰自己。
实际上他挺想家的,也想念家中年迈的父母……
郑承商出生于共和国闽省南安市一个叫石井的沿海小镇,父亲由于早年下海经商,薄有家产,因此给新生的儿子取名“承商”,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把家业发扬光大。
长大了的郑承商没有辜负父亲的殷切希望,在同族长辈的提携下,把事业做得很大。
在欧洲开超市,在非洲卖电视,偶尔也兼职往北美输送技术人才……总之,生意遍布全球。
闽南人的吃苦耐劳和团结精神成就了郑承商,但也毁了他。
在一个同乡的怂恿下,郑承商开始去实业化,拥抱全新的数字资产。
投身币圈的他经过数年打拼,在爆仓和追保之间左右横跳,成功在三十岁的时候赔光家产,还负债八位数。
被追债的逼得没有办法,也为了东山再起,父亲拿出棺材本,给郑承商买了一张前往伊斯坦布尔的船票。
土鸡并不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郑承商准备抵达该国后,辗转前往乌克兰寻找翻本机会。
害怕儿子受不住重压,临走之前,郑承商父亲还拿“国姓爷在南安文庙前焚儒言志,率九十余人起兵抗清”的故事激励儿子,希望儿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自暴自弃,再难难得过祖宗国姓爷吗?
从小就被郑成功这个家族图腾影响的郑承商顿时燃起斗志,兴高采烈的上了船,准备去乌克兰东山再起。
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郑承商乘坐的那艘客轮在斯里兰卡科伦坡港搭上一批阿三后,出海不久就翻船了。
整艘船上的几百名准备去支援老欧洲建设的越南人、印度人连带着郑承商一起葬身海底。
……
收回思绪,郑承熵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四周幽深的大海,好似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海怪一样,身体微微颤抖。
“殿下,你还好吗?是不是还没有恢复完全?要不先下船舱休息一下。”
舰长林至孝注意到了郑承熵身体的异状,只当他还没有从落水的阴影中走出来,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郑承熵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同时也在心中告诫自己。
曾经那个熟悉的世界已经回不去了,眼下的这个大宁虽然不太安宁,但也没那么差。
既来之,则安之!
……
“殿下对接下来的战局有何看法?”
郑承熵正拿着一副千里镜打量四周,听到林至孝的话后,放下手中千里镜,十分谦虚的回道:“林鹰扬是沙场宿将,戎马半生,而我只是一名候补军官生,在关公面前,我可不敢耍大刀。”
林至孝哈哈大笑,对郑承熵没有自称“本王”,也没有对他这个船长直呼其名,而是称他的军衔“鹰扬郎将”,很有好感。
会稽郡王跟着他见习两年半,谦逊有礼,勤奋好学,一点也无其他皇室子弟的骄横跋扈,很好的维护了他这个船长的权威,给他省了不少事。
“殿下少年束发从军,不畏征途艰险,不惧海上风波,怎么到这就婆婆妈妈了?”
郑承熵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但也有心与对方交流一二,因此也不再推辞,开始分析起了战局。
“毫无疑问,这是尼德兰人联合英吉利人给我大宁布下的一个陷阱。”
林至孝有心考校郑承熵,便顺着往下问道:“哦,何以见得?”
“我军进攻科伦坡堡的时候,尼德兰只派出了几条破船,被我西洋舰队轻松歼灭。
依当前小西洋的紧张局势,尼德兰人不可能对他们在小西洋最重要的殖民地——锡兰,守卫如此松懈。”
林至孝重重点头,“是的,自陛下挥师南下收复旧港诸地以来,尼德兰人就丧失了他们最重要的殖民地以及香料贸易主导权。
尼德兰东天竺公司势力退守小西洋,能够产肉桂、宝石的锡兰就成为了尼德兰人在东方最重要的殖民地,重要性甚至还要超过包括柯枝(科钦)在内的整个马拉巴尔海岸(印度西南部喀拉拉邦)。”
郑承熵指着身后逐渐变小的科伦坡堡说道:“这座堡垒始建于耶历1517年,建造者是刚从西方欧罗巴洲跨海到东方殖民的佛朗机人。
佛朗机人不愧是殖民老手,他们的眼光很毒辣,选中的科伦坡堡刚好位于科伦坡港凸出的半岛上,西侧是一望无际的小西洋,南北两侧是潟湖和河口,遍布淤泥和沼泽。
凭借地势和欧洲先进的军事工程技术,佛朗机人曾在耶历1587年爆发的科伦坡攻防战中,凭借三百名士兵,外加七百名从天竺招募的仆从军,数次击退了岛上数万僧伽罗人的围攻,坚守堡垒八个月之久,成功在第二年等到了果阿派出的援军前来解围。
耶历1640年,崛起的尼德兰人把目标对准了佛朗机人掌控的锡兰。
尝试过直接进攻科伦坡,但是遭遇了失败。
于是尼德兰人开始转变策略,决定先攻占佛朗机人的次要据点,孤立科伦坡。
他们于耶历1640年拿下科伦坡以北六十里的尼甘布堡,耶历1655年拿下科伦坡以南八十里的卡卢塔拉要塞。
通过这种伐大树先去其枝叶的方式,同时配合舰队海上封锁,尼德兰人最终在1656年逼降了饥饿且伤亡惨重的科伦坡堡佛朗机守军,一举拿下了佛朗机人殖民一百多年的锡兰岛。”
“精彩!”
林至孝抚掌微笑道:“殿下对佛郎机人和尼德兰人的殖民史倒是熟悉。”
“最近我在床上养病,闲着无事,就让陈子衡帮我找了几本书看,这些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郑承熵没瞎说,穿越的时候他脑袋似乎过载了,因而损失了部分原主的记忆。
为了快速了解所处的这个世界,他的确让自己的伴读兼侍卫陈子衡帮他找了一些书籍。
可惜船上书籍不多,就几本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佛朗机、尼德兰殖民史,凑合着当故事书看了。
“那几本殖民史都是近几十年海军部特地安排人收集资料撰写的,费了不少工夫。
上面详细罗列了世界各地的种族、文化等各类风土人情以及欧人殖民往事,每一名海军军官都应该熟记、掌握这些知识。”
林至孝感叹道:“在殖民一道上,西洋人走在了我们前面啊!
要知道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比恩里克王子攻占休达还早十年,比达·伽马探索天竺更是早了足足九十多年。
可惜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啊!”
郑承熵继承了这具身体的部分记忆,自然是了解和熟悉大宁王朝国策的,连忙补充道:“好饭不怕晚,就算西洋人殖民了这些大明册封的属国,我大宁也会一个个把它夺回来。”
听到这,林至孝展露笑颜,拱手朝东边虚拜道:“天佑大宁,陛下提三尺青锋,起兵吕宋,复我南洋故土,驱西夷于马六甲以西,功昭日月,德泽子孙。
可叹那西夷不识天命,妄图在这小西洋螳臂当车,大军一至,殛为齑粉!”
林至孝拍皇帝马屁,郑承熵也只得跟着附和了几句。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回了科伦坡。
“依我之见,尼德兰人明明占据坚城,却故意弃守逃至内陆,应该是示敌以弱,试图麻痹我们。”
说到这,林至孝脸色也沉重了几分,看着身后港口仍在拔锚起航的船只,无奈道:“是有些大意了,如果不是在外海布置了快船警戒,差点被尼德兰人和英吉利人堵在科伦坡港口。”
郑承熵也看了一眼身后的港口,战舰大部分都扬帆起航了,只有补给船、运兵船还慢吞吞地在升帆,心里顿时乐观了不少。
这个时代的海战很难被打埋伏,因为水手爬在十几丈高的桅杆上,搭配望远镜,在天气晴朗的条件下可以最远看到20海里以外的敌方船只。
20海里,够平均航速只有五六节的大型战列舰跑三四个小时了。
等敌舰慢悠悠靠近,本方舰队差不多也已经拔锚出港了,很难被堵在港口里出不来。
事实也如此,大宁海军西洋舰队的大型风帆战列舰,包括郑和号二级战列舰,马欢号、巩珍号、广英号、海英号、苍水号、崇明号、建安号、文达号、振寰号三级战列舰在内的10艘战舰因为吃水深度和响应速度原因全部下锚在港口最外围一圈。
因此,当外海警戒船只连放了三朵大烟花后,十艘战列舰在岸上休整的水兵全部急匆匆赶到港口,乘坐小艇靠近各自的舰船,爬绳梯登船后,一部分人转动绞盘将船锚升起,一部分人爬上帆桁解开系好的风帆,还有一部分人负责操舵、控制索具。
海军步兵则划着几十艘小艇,挂上牵引绳,负责把这些大型战列舰拖出港口,驶到外海。
航海官捕捉到合适的风向后,立即开始编组队形,组成迎敌的战(线)列队形。
虽然手忙脚乱的,但十艘主力战舰还是有惊无险的在外海拦截住了来袭的英尼两国联合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