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八大杠，家庭会议

是大伯秦永平：“卫东，睡了吗？”

秦卫东道：“还没呢，大伯。”

大伯温厚的声音开口：““没睡的话，那就出来坐坐吧，你也是大人了，正好说些事。”

“好嘞。”

秦卫东推门而出。

唰唰唰……所有人回过头。

意秦卫东这时候才发现，大伯，爹、老叔、老婶……大家竟然都已经围坐在堂屋八仙桌，似乎早就在等他。

秦良峰慈祥的说道：“大东，来，坐，咱们今天开个家庭会。”

秦卫东环顾四周，发现小一辈们都不在。

大伯母道：“大东，卫萱让卫吉带出去玩了。”

秦卫东当即心中明悟，看来今天家庭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他。

他识相的找了个小板凳，靠在一旁八仙桌捞起饭碗，小心翼翼的坐下。

父亲秦永春一直黑着个脸，氛围莫名有些压抑。

秦良峰磕了磕旱烟袋，轻叹口气。

“大东啊，爷问你，你是真心想娶青禾女娃，还是当时临时起意，随口想了个托词？”

“爷，我是真心想娶青禾姑娘。”秦卫东放下碗，郑重道。

“这么说，那1888元钱彩礼的保证书也是你自己主动写的，不是虎三爷拿治保主任的身份强迫你？”大伯有些惊讶。

秦卫东点头：“大伯，是我自己自愿写的，青禾姑娘是个好女孩，我坏了人家的清白，就应该拿出来担当，不能辜负她。”

“娶……你拿腚眼子娶！”听到这话，父亲秦永春劈头盖脸骂道。

“老二，别那么大脾气。”秦良峰训了一句。

“算你小子有良心，”大伯母笑着对秦卫东招手道：“大东啊，来，这红糖和鸡蛋你拿着，不能亏待人姑娘。”

秦卫东这时候才发现，大伯娘怀里里有一方用黄纸包的半斤红糖，还有八个鸡蛋。

他记得，这红糖是大伯秋收在公社获得劳模时的奖励，连过年蒸枣花糕都只舍得切半块。

父亲秦永春一惊，连忙摆手拒绝。

“大嫂，不行，卫芳马上明年就要从中专毕业，这红糖和鸡蛋是你过年要拿去给卫芳校长送礼的。”

“给了大东，卫芳怎么办？”

秦永春说什么也不让秦卫东要。

“这不是还没到过年嘛，再说了，卫芳成绩好，也不一定非要走后门，她读的是师范，国家都包分配。”

然而无论怎么说，秦永春死活不愿意收。

这年头在农村，红糖和鸡蛋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大伯母道：“卫芳她二叔，你听我说，小两口感情是要培养的。”

“大东既然想娶人家姑娘，就该有个态度，不能让人家姑娘心寒，总不能说睡了人姑娘，提上裤子拍拍屁股就走了。”

“传到外世去，也说咱们老秦家不懂礼。”

“是这么个理。”最后还是秦良峰发话：“老二，这是老大媳妇的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卫芳分配的事等过年咱再想想办法。”

“唉……谢谢嫂子。”秦永春拗不过，低头接过。

“啧，半斤红糖有什么好稀罕的。”王翠撇了撇嘴。

大伯母笑吟吟道：“老三媳妇，照你这口气，你准备送啥？”

王翠哑火了，头撇一旁。

秦卫东抱着鸡蛋和红糖，没有说话。

他记得，当年自己坐牢后，这礼最终还是没送出去。

卫芳堂姐中专毕业，按照成绩本来能够分去镇上中学，也就是因为没送礼，被分配去了乡里小学。

那小学比张槐庄的村小还差。

老叔突然问道：“那……春桃丫头怎么办？”

别忘了，秦卫东和张春桃两个现在还有婚约在身上。

经由老叔这么一提醒，老婶像是想起什么，立马急了。

“是嘞，大傻东，你要是不娶张春桃，那张四会计肯定不会愿意退188元钱的彩礼。”

老叔秦永光连忙戳了下老婶：“你说这干啥！”

“干啥不能说。”

王翠直瞪眼：“大傻东给张会计家那188元钱彩礼里，还有咱家的15元钱哩！”

“这15元钱，可是俺预备给卫福的嫁妆，俺就这一个女儿！”

听到这话，秦永春刚刚稍微好看些的脸色立马更黑了。

“老四媳妇，你放心，少不了的。”

秦良峰沉声道：“到时候老二还不起，我这把老骨头替他还。”

“卫福她爷，这可是你说的，俺记下了，到时候你要是不给，可别怪俺闹。”王翠咋咋呼呼开口。

秦良峰黑着脸应下，王翠这才冷静下来。

“张四会计的彩礼我去要。”秦永春闷声道：“这张脸老脸我也不要了，子债父偿。”

“不行，俺想了想，还是不能要。”

刚消停一会儿的王翠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又作妖道：“张四是大队会计，年底公社马上就要分粮。”

“他二哥你要是去要彩礼，张四以权谋私，动手段扣下俺家粮食不分咋办？”

张四大名叫做张全辉，是张槐村公社生产大队的会计，整个大队的工分都要经他手过一遍记录。

正常情况下一天男劳力满工分十分，半工五分，女劳力满工八分，半工四分。

可是总有人干的下力气，有人偷奸耍滑不是？这时候谁多一分，谁少一分，也就是他笔下轻轻一划的事。

秦家是外姓，在张全辉手上光工分就不知道吃过多少亏。

至于少的工分，都被他加给了自家人，吃的满嘴油。

王翠继续道：“而且俺前两天还看到，张四会计家里新买了一辆二八大杠，还是凤凰牌的，崭新，好家伙，可把他得意坏了。”

80年代的主要交通工具主要靠自行车，这个时候家里面能有一辆自行车代步，那就是个顶个的富裕。

而自行车因为规模不一样，也有二八、二六的区别。

毫不夸张的说，一辆凤凰牌二八大杠，几乎相当于后世一部大众速腾小轿车。

“一辆二八大杠得150元钱，他张四从哪来的钱，肯定是从咱家出的彩礼里拿的啊，现在八成都给他花光了，去要也要不回来，得罪他干嘛？”

秦卫东双眸微眯，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