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糖水，鸡蛋

老叔脖颈被气的涨红：“好了，别说了！”

“一天天净知道算这些小帐，咱们今天这是聊卫东的正事，这些回头再说！”

“咋回头，你个没用的，人家汉子都是往家捞粮，只有你往外扒粮。”

王翠大着喉咙，歇斯底里的喊道：“跟着你俺吃了一辈子的亏，你昨晚吃的红薯面还不是老娘抢破头夺来的？”

“现在你嫌俺算小帐，吃的时候你咋不说！”

“好了，老四媳妇，你有完没完！”秦良峰一声怒喝，旱烟锅重重敲在八仙桌上，满脸怒容。

见公公生气，王翠缩了缩头，终于不敢再说话。

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拍拍屁股，头一扭，拽着老叔回屋了。

秦良峰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家庭会议不欢而散。

秦卫东把红糖与鸡蛋抱在怀里：“爷，大伯，替我请个假，我去二队看看陈知青，今天就不去上工了。”

“去吧。”大伯母开口道：“你老婶性子直，有口无心，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记得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乱逛，你伤还没好，记得别受风。”

秦卫东轻轻哎了一声。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个家能撑到现在没散，大伯母杨丹的贤惠有很大功劳。

……

此时的知青点内。

三个女知青刚刚熄灯，挤在一起。

其中一个唤做王芳的胖胖女知青好奇问道：“青禾，那是什么感觉啊？”

陈青禾：“什么那个呀，我不知道。”

王芳不依不饶：“就是那个，那个呀！”

陈青禾羞赧道：“哎呀，我不知道。”

“哎呀，你还不知道。”王芳故意学她说话：“不知道是啥这几天都在发呆，想男人呢！”

“我才没有。”陈青禾想到那晚的荒唐，小脸红的发烫。

幸好天黑，看不见表情。

三个姑娘在被窝里闹成一团，就在此时，王芳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响。

她叹了口气：“唉，好饿，怎么还不分粮啊，这几天米缸都见底；呃，要是这时候有人能给咱们送来吃的就好了。”

陈青禾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秦卫东。

那个高大健硕，站在她面前挡住整个三队村民，写下血书的男人。

他现在醒了吗，在做什么呢？

公社年底分粮要等到腊月，然而现在还有一个多星期。

大多数人家都是赊粮，知青也不例外。

陈青禾在的三大队知青点，早就没多少余粮了。

就在这时候，另外一个胖胖的女知青吴琴，突然开口说道：“青禾，我总觉得那个秦家老大，不是真心想娶你。”

王芳道：“咋不真心，人家都写血书嘞！”

“可是你不觉得他写的太大吗，1888元彩礼，这得攒到什么时候啊。”

吴琴道：“而且那个秦家老大，这几天他都没来看过咱们青禾一次。”

“这……”王芳不吱声了。

陈青禾笑道：“我也不图他什么，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就算了。”

“都是自愿的。”陈青禾裹了裹身上的棉被。

好看的眉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王芳道：“那可不行，青禾，他要是敢不娶你，那咱们就去告他，定他个流氓罪！”

“对，定他个流氓罪！”吴琴打抱不平道。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玻璃声。

咚~咚~

三个女知青吓了一大跳，慌忙拢住棉被，缩成一团。

“谁呀，真不要脸，大半夜敲女知青的窗子！”吴琴破口大骂道。

秦卫东温厚的嗓音在窗外响起：“你们要定流氓罪的那人。”

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委屈。

陈青禾噗嗤一笑，精致脸颊上升起明媚，眼眸里一丝落寞消失，熠熠生辉。

吴琴道：“真不要脸，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院子门没关，我就进来了。”秦卫东隔着窗子直跺脚：“几位姐姐，我也是刚来，外面好冷啊。”

王芳道：“你来干啥，这都几天了，咱们青禾不想见你。”

“我给青禾送点吃的，是玉米面掺着野菜做的窝窝头，二位姑娘也有。”

“切，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窝窝头，我们才不要。”吴琴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吴琴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

吴琴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陈青禾低声朝两个好姐妹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嘴硬，我出去一趟，人家的好意。”

陈青禾起身拾起棉衣：“稍等，我穿下衣服。”

炕上炸开两道促狭的目光，吴琴和王芳促狭笑道：“好，我们不为难你的小情郎，算他小子有良心。”

陈青禾小脸一下子就红了。

窗户被王琴打开。

秦卫东顺势从窗户将窝窝头递给两个女知青：“二位姐姐，我想带陈知青出去散散步，看看月亮，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答应？”

“去吧去吧。”吴琴直摆手：“不要打扰我们姐妹吃东西。”

说完，二人就把陈青禾往外推。

拗不过王芳和王琴，陈青禾脸色微红，心里莫名有些小小的雀跃。

秦卫东并没有等太久。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浮现一张好看白皙的美丽俏脸。

陈青禾身材高挑，乌黑的辫子拢在耳后，额间散下几缕碎发，即便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棉衣，不着粉黛，也难以掩饰好看的容颜。

走在外面，布棉鞋踩在土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二人走到晒谷场，寻了一方草垛坐下来。

“给。”秦卫东大大方方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搪瓷杯，还有两个包的严严实实鸡蛋，拿出来还有热气。

陈青禾诧异道：“你这是从哪来的呀！”

“我大伯娘给的，我爹非让煮两个送过来。”秦卫东笑道：“趁热吃。”

陈青禾注意到秦卫东的手指冻得通红：“外面这么冷，你就这么一路揣怀里送过来啊！”

“我怕凉了。”秦卫东只是简单说了句。

如今已是晚冬，夜晚气温只有几度。

陈青禾打开茶瓷缸，里面是琥珀色的红糖水，热气腾腾，两个鸡蛋也是圆滚滚的。

陈青禾突然心里升起一阵暖意。

所以他特意喊自己出来，是要给自己更好的吗？